聽完這話,所有人鴉雀無聲,目光齊齊投向門口三樣物件—他們被震撼了!能夠拉車的木馬和能飛的木鳥!絕對隻有魯班傳人才造的出,十足真金童叟無欺!隻是誰能辦到這三件事情?難度實在太大,何況破壞了還要罰款一千兩銀子呢!
看著幹巴瘦老頭,所有人眼光帶著崇敬,幾位有心的年輕男子走近木馬木鳥和寶塔,仔細琢磨了起來。不過他們連手都不敢碰上去—一千兩銀子,可得小心……
人群後幾位便衣男子聽到這裏掉頭就走。其中有人咳嗽了一聲,聽起來聲音很尖細,如同女人,又如同宮裏的公公。
夜深人靜。
作坊門口的三樣稀奇物事已被夥計珍而重之搬進庫房嚴密鎖好。他們也都各回自家安歇,好好睡個美覺,以便明天繼續早早過來賺取工銀。
萬籟寂靜中,後院的窗上映出一個蒼老的人影,胡子長長的,老態龍鍾,不時響起微微的咳嗽聲。良久,老人吹熄蠟燭,又響起窸窣的掀動被窩的聲音。之後裏麵便極為安靜了。監視到這裏,幾位東廠的番子彼此打個暗號跳下院牆,身影迅疾消失在黑夜中。
胡同外,霜寒葉一身黑衣靜靜地站在陰影裏。幾道身影奔到她麵前站定,低聲彙報道:“看起來的確是位老人家,並沒什麼異常。”
“嗯,知道了,你們先回去歇息,明天繼續監視,一有可疑情況立時向我彙報。”背著手慢慢朝自己家踱去,霜寒葉心頭很有三分疑惑。
魏小寶不見過江,在大明境內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到現在一點線索查不到。時隔半月,又忽然冒出來一位自稱是魯班後人的老頭。如今連聖上都聽說了這位魯班後人,對他那三樣寶貝極有興趣,如果不是九千歲阻攔,隻怕當今聖上早就便衣出宮,親自來過三關取《魯班書》。要知道,這可是正中聖上的心懷啊。霜寒葉把前後聯係到一起,非常懷疑這件事跟魏小寶有關。可是監視了幾天又絲毫沒有破綻。越想越滿肚子古怪,卻說不出所以然。她納悶地低頭往家走。
大約又過了半個時辰,後院廚房邊的角落裏,一塊鋪地的青石板悄悄從裏麵頂了起來。一道黑影迅速縱出陰溝直奔正房。還沒舉手叩門,門已經從裏麵拉開,那道黑影微微一愣,便被拉入房中。
小寶關好房門,一把扯下下巴底下的假胡子,挺直身體悄聲道:“打聽得怎麼樣?”
鳴玉身穿黑色夜行衣,連頭發都被黑頭巾包裹停當,她拉著小寶閃到角落裏,答道:“那位已經上鉤,連霜寒葉都沒起疑。隻要你再多加點戲碼,估計馬上就來會你了。”
黑暗中小寶的雙眼炯炯發亮,嘻嘻一笑:“好!老子會繼續把戲碼演足。”他興奮地團團轉,邊轉邊在臉上揉搓著,大片灰泥簌簌地從臉上落下,眨眼他已經恢複了本來麵目。他走到洗臉架前,輕鬆愜意地抹了把臉,拉著鳴玉坐到床沿上。
屋子裏極黑,一切隱隱綽綽看不分明,鳴玉連小寶的臉都看不清,隻依稀看清他的人形。雖然順從地跟著小寶坐到床沿上,心底卻有些惴惴,以為小寶是想趁機跟她親熱一番。
卻聽小寶湊近她低聲道:“老子想起來有一點大大不妙。那三樣東西的來曆你清楚,其實都是中看不中吃的假東西,要想加足戲份必須要搞花樣瞞天過海。這個……老子還沒想出來。”小寶口裏的熱氣全都噴到鳴玉耳朵眼裏,她不禁有些發癢,同時也怪自己想的太多,臉微微紅了。還好屋子裏麵很黑小寶也看不出她臉紅。鳴玉害羞地轉開頭道:“這就要靠你發揮特長了。騙人的把戲可是你最擅長的。”
小寶聞言沉吟,半晌才道:“這樣吧,明天你叫白小魚他們化好裝擠在人堆裏,關鍵時刻要他們配合。老子再唱一出大戲,不愁大魚不上鉤。”他的眼珠子在黑暗中轉來轉去,晶光閃爍,連鳴玉都看得清清楚楚,心頭頓時一寬—這說明小寶哥一定有辦法!頭已是不知不覺轉過來,想問他又有了什麼鬼主意,趕緊說明也好明天讓白小魚照辦。恰好這時小寶也拿定主意湊近她的耳朵準備說話。
鳴玉這一轉頭,兩人同時一震,兩張溫熱潮濕的嘴唇正好碰到一起。黑暗中,兩人保持著這種曖昧的姿勢不動—小寶是舍不得挪開,鳴玉有些害羞卻也不敢聲張,怕的是隔牆有耳……
隔天日上三竿時分,夥計已把那三樣寶貝招牌在門口擺設妥當。跟前幾天一樣,不多時又是擠滿各色人等圍觀,嘖嘖稱羨地指指點點。其中幾位有意學手藝的年輕人連看幾日,實在心癢癢,互相推了一把,其中一位大著膽子走到門檻前朝大堂裏坐著的“魯班後人”深深一揖道:“老師奇技讓我們好生開眼,可是這三樣寶貝我們不能拆不能摸,碰壞了便是一千兩銀子,這樣到猴年馬月才能琢磨出其中的奧妙呢?懇請老師稍微給我們演示一番,也好給我們一點提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