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不勝酒力,幾杯酒下肚,麵上便泛起了淡淡的紅色,愈發襯得天子容姿高遠,不似凡人。
皇帝悠悠起身,舉杯道:“朕前日做了個夢,夢到王母下凡,立於龍隱殿,說西方有絕世鬼才,可輔佐我大陳萬代千秋。”
“既然如此,陛下何不派出陳使尋找此人?”有大臣附和道。
皇帝滿意地點頭,“愛卿所言極是,朕也有此意。”
說罷雙手舉杯高過頭頂,而後揮袍灑在殿前,“此杯當敬與王母!”
知言聽罷,不知為何忽然覺得心慌,她轉頭望向何子非,卻見他仍是微笑著觀看舞樂,她兀自倒了一杯酒,剛想飲了壓壓驚,右手便被坐在身側的何子非突然握住。酒盞“啪”地落在她的官服上,灑了她一身酒。
他的溫熱厚實的大手,將她的手嚴嚴實實的包裹住。不安分的指腹,輕輕在她手背上旋轉、揉捏,教她坐立不安,欲起身逃離,
“你……”知言滿眼憤怒,卻見何子非仍然是笑著的,“上一回醉酒之事,你可忘了?”
被他一提醒,便又想起了那日與嶽南枝舉杯豪飲之事。然後她醉得不省人事,次日卻發現自己與何子非同榻而眠,更為可怕的是,她竟然未著寸縷。
何子非低笑一聲,見她低著頭,狠狠咬著嘴唇不說話,豔麗的紅色從衣領中蔓延出來,溢滿了整張臉。
她竟害羞至此!何子非一動不動地瞧著她緋色的嘴唇,忽然覺得口渴至極。便又飲了幾盞酒下肚,回頭再看,卻見她的唇愈發嫣紅。
酒過三巡,陛下便有些不支,他扯了扯龍袍的領口,露出白皙的胸膛來,“唔,今日竟這般熱。”
立在一旁的楚端連忙躬身將陛下的衣裳整理好。
皇帝順勢便靠在楚端身上,“朕先回去了,剩下的酒便由內侍楚大人代飲了。”
楚端似是吃了一驚,瞧著懷中之人的模樣,眼角滲出些疼惜來,不由彎了彎嘴角,低聲道:“陛下好生休息。”
張順公公眼疾手快,連忙扶著皇帝陛下出了正殿,往龍隱殿而去。
為官數年,還未曾見過皇帝先行離開的宮宴!眾臣麵麵相覷,各自揣摩,原來這位內侍大人,才是皇帝陛下的心腹。
林照綠豆般的小眼睛轉了一圈,連忙端著酒杯起身道:“楚大人辛苦了,下官禮部左侍郎林照,敬上一杯!”
禦周候嗤笑一聲,也不管宴席亂成一團,兀自道:“我們走。”
知言尚未回過神來,便被禦周候扯著袖袍拖走,她仍有些不明所以,“宮宴尚未結束,怎能擅自離開,再說……再說我夫人怎麼辦?”
“你夫人?”禦周候走得極快,扯得知言幾乎摔倒,他的聲音壓著不可遏製的笑意,“自然會帶上你夫人。”
他將“夫人”二字說得極重,滿是嘲笑。
知言來不及辯解,便被他拖上了馬車。馬車之上,葉舒已經端端正正地坐在角落,見到二人並不驚慌,低頭叩首道:“禦周候,許大人。”
“你當稱呼我為夫君。”知言糾正。
葉舒看了一眼禦周候,勉強道:“是,夫君。”
馬車忽然顛簸了一下,知言可以想象得到,韓霖聽到這句話之後險些暈厥的反應。
她不由洋洋得意道:“如何?”
“自作聰明。”禦周候修長的手指輕點她的額頭。
“我正欲勸諫陛下,明年新增女學。若日後女子可入朝為官,便可免了爾等的欺君之罪,你卻在此時多了個夫人,日後怎麼解釋?”
葉舒聽罷,一雙美目驚慌失措,恨不得自己縮進角落裏。
知言從未想過女子也能入朝為官,可是此一時彼一時,她此舉不過是為了自保,“陛下將那些畫送到了我府上,我以為……”她的臉一紅,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以為陛下會看上她。論英俊不如楚端,論美貌不及鸞貴妃,陛下怎麼可能看上她?
“今後遇事,一定要與我商議。”何子非一板一眼地教訓她。
知言不敢抬眼看他,不停地點頭。
“隨我下車。”何子非的聲音忽然愉悅起來。
不待知言反應,何子非已經率先下車,知言探出半個身子來瞧,卻見此處是西京街頭,熱鬧非凡。
他自然地向她伸手,知言便也習慣性地伸出手來,任憑他的雙臂自她腋下穿過,稍稍用力,便將她抱下馬車。
“你要帶我去哪裏?”知言好不容易掙脫了他的懷抱。
何子非便又握住她的手,“今日是我的生辰,你陪我一夜可好?”
分明是詢問的語氣,卻偏偏扣緊了她的手指,不給她一分一毫反悔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