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何子非終於肯將懷裏的小兒交給餘鶴。
餘鶴舒了一口氣道:“謝王爺不殺之恩。”
何子非神情倨傲,“她在哪裏?”
“下官府上。”
“你可知我為何不降罪於你?”何子非忽然問。
餘鶴便又歎了一口氣,“下官明白。”
說罷,自懷中取出一個瓷瓶,恭恭敬敬交到何子非手上,“寒食散。”
何子非長眉一挑,此物便是寒食散?孔軒與楚端都喜服用寒食散,據說此物用得多了,便是劇毒。
“你竟如此大膽!”何子非眼神淩厲,教餘鶴不由後退幾步。
“徐徐服之,可催情。”餘鶴說罷,一張臉上毫無喜怒。
說罷,忽然見攝政王將那瓷瓶仔仔細細收入懷中。餘鶴素來沒有表情的一張臉,忽然忍不住想笑,就像葉舒那樣開懷大笑,滿心歡喜地笑。
攝政王不耐煩地揮揮手,“比哭還難看。”
自從吏部尚書從北境歸來,宮中忽然多了一位女官,那模樣長的,與禮部侍郎許知言如出一轍。戶部親自為這女子落了戶籍,不偏不倚,恰好起名叫許知言。
朝臣素聞攝政王好男色,守著如花似玉的攝政王夫人也未動心,而今卻忽然對這女子動情。既然世間再無如此相貌的男子,不若找一女子替代,攝政王情深至此,令人唏噓。
嶽南枝大人請辭之後,朝中便再無驚才絕豔的女官。而今這位許大人的出現,恰好挽救了每日朝政之時昏昏欲睡的局麵。
不論是兩國互市的新鮮事,還是防洪防澇的民生問題,她都能侃侃而談,毫不輸於男子。眾人忽然覺得,若是開辦女學,倒也是不錯的想法。
早朝結束,一幹朝臣自發地圍在許大人身邊,上至天文地理,下至民俗八卦,都能與她切磋一二,受益匪淺。
又這樣過了十餘日,攝政王終於忍無可忍,宣許知言禦書房覲見。
知言心上一凜,不由覺得大難臨頭。
前腳剛踏入禦書房,她便後悔了。攝政王皮笑肉不笑地坐在案前,一副等著她落入陷阱的神情。
“過來坐。”攝政王命令道。
一隻圓潤的小壺,兩隻小巧的杯盞。知言隻看了一眼,便想奪路而逃。
此情此景倒是相似,知言上回雖然莫名其妙地著了冷修的道,思前想後卻也明白那酒有問題,或者是杯子有問題。
攝政王聰明一世,竟然做這樣的事,知言眸子一轉,笑道:“微臣不勝酒力。”
何子非便也微笑,“熱茶而已。”說罷緩緩倒滿了杯盞,他知道她有心妨他,如此一來,難道連茶水也不飲了嗎?
知言麵上犯難。對麵的人近至眼前,握住她的手腕,挑釁道:“昨夜還在刑部侍郎府上赴宴,卻連本王的一口茶都不飲?”
“刑部的案子乃是要事,我並不是貪杯……”知言解釋道,卻發現在此人麵前說什麼都沒用。
他將她攬在懷裏,嗅著她的發香,“普天之下,皆知取悅攝政王才是要事,你偏這樣蠢。”
“天下人皆要取悅攝政王,我又何必這樣蠢?”知言凝著眸子靜靜看他。
她的語氣中,倒是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醋意。何子非忽然低頭,啃咬她的耳垂,“本王何其可憐,連個取悅於我的侍妾都沒有。”
知言別過臉,躲開他的親密,“騙人。”
他偏不允她,端起案上的杯盞一飲而盡,緊接著對準那撅著的小嘴親了過去。
“還說不是酒,咳咳……”知言被搶得上氣不接下氣,卻見他仰起臉來,便又飲了一杯。
他力量極大,知言敵不過他,隻得被他橫袍放在案上,由著他不停地在她口腔中灌入辛辣的溫酒。
“不喝了,不喝了……”知言再一次躲避他的親吻。
何子非卻幸災樂禍,“如何?”
知言害怕這樣的感覺,身體的燥熱仿佛在慫恿她貼上他寬闊的胸膛。可是她不能,這裏是禦書房,慌亂之中,她隻有一個念頭,便是奪路而逃。
天色暗淡,宮人隻見許大人荊釵散亂,紅著一張小臉在廊下奔跑。攝政王黑了一張臉,奮力在後追趕。
在大陳皇宮中,你可以不害怕皇帝,但不得不怕攝政王,宮人一股腦地四散開來,一個不留。
知言再也跑不動,累得癱軟在地。下一刻,身後的人便緊緊抱住她,低聲笑道:“往哪裏跑?”
知言羞得滿臉通紅,“這裏……這裏不行。”
何子非放眼望去,恰好是龍隱殿外,他的聲音低沉得嚇人,“別處……可以麼?”
“嗯。”
似是新雪初墜,似是嫩芽破土,她的聲音令他驚喜,又令他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