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商顧慮重重,既怕引起獨孤滄的注意,又怕陸雪夷受到牽連,一推槍杆,道:“你若不怕,我奉陪到底!”
駱乘風道:“駱某便是扛,也要將你扛回海外島!”
陸雪夷無計可施,見韓商上馬後竟向自己癡癡一笑,心中雖氣,卻又覺得歡喜;轉念想到他去了海外島必然凶多吉少,不禁心急如焚,倉促說道:“爹爹保重,女兒告辭了!”催馬向前趕去。
許或禪將女兒視為掌上明珠,可今日見她為了袒護韓商,先是以死相逼,此刻又出言失禮,怎能不覺得心寒。他看著女兒消失在遠處,原本孤高冷傲的身影竟顯得孱弱不堪,這一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已不是當年那個目空四海、心無牽掛的許或禪了。
黯然神傷之際,忽聽遠處傳回陸雪夷的話音:“爹,女兒一定回來好好侍奉您!”
許或禪聞聲一顫,夜色混沌,連他也不清楚自己此刻的神情,隻聽沉重的腳步聲緩緩向莊門走去。
冷月如鉤,愁雲慘淡,三匹馬行在竹林間,不疾不徐。獨孤滄思索片刻,道:“跟在老夫身後,別走散了。”
許或禪的奇門遁甲術雖獨步天下,但易學九宮萬變不離其宗,獨孤滄稍作推演,便已看透其中門路,口中不停數著步點。
韓商等人緊隨其後,深知這奇門遁甲非同小可,精通此道者,多是經天緯地的王侯將相,如薑太公、張子房、諸葛孔明,許或禪未必達到如此高明的境界,但想借助竹林布陣,困住千百人誠然不是難事。
三匹馬向北行進,不多時,果真看到林外大片的莊稼地,在月色下泛起層層波浪,不見半個人影。
駱乘風低聲道:“在下先去探路。”
獨孤滄擺手示意他壓低聲音,靜觀林外。晚風拂麵,竹葉嘩然作響,片刻過後,果真聽遠處傳來馬蹄聲,踏在潮濕的路麵上,發出悶悶的聲響。
獨孤滄耳力驚人,來者尚在百步外,他已分辨出是三騎馬從東麵趕來。那三匹馬下了大路,踏著莊稼向林邊走,去此尚遠,有人呼喝道:“陳四幫主,裘掌門,帶著人手,快跟我來!”
喊聲未落,林邊二十步外的草木叢、莊稼地裏,隱約傳出一陣陣響動,有人回應道:“是郭當家的?你那邊有什麼動靜?”
馬上之人應道:“賊人從南麵走了,各路兄弟都去追堵海外島邪徒,估計玄邪劍就在他們身上!”
韓商循聲細看,見月光下陡然多出幾十個人影,隻聽郭當家的又說道:“二位老弟,咱們快趕去清風口,賊人必然在那裏中伏,可別讓旁人占了先!”
眾人連連稱是,都將兵刃扯出來,紛紛呼喝道:“殺了海外島賊人,奪回玄邪劍!”便由那三匹馬先行帶路,貼著林子邊,疾步向東而去。
這些人來去匆匆,俄頃過後沒了動靜。駱乘風笑道:“島主實在高明!看來劍爺山兩位兄弟已經得手。”
獨孤滄等的正是這一刻,回頭說道:“雪夷,咱們即刻趕路,你累了就和老夫說。”腳磕馬鐙,輕喝一聲,坐下馬躍出竹林,宛如滄龍出海。
三匹馬魚貫而出,風馳電掣般向前馳騁,月光下蹄聲飛轉,兩側物影高低起伏。韓商腦海中雜亂無章,想起父母師門,想起前途未卜,心中不免湧上悔意,可抬頭看見陸雪夷,禁不住癡心發作,暗想此時既然已上了賊船,何不逆來順受。
他索性閉上眼,聽耳邊風聲呼嘯,想著身前絕代佳人,不問明日天涯何處,一陣快意湧上心頭,端的灑脫豪邁。也不知過了多久,半夢半醒間,忽聽駱乘風喝了一聲“籲”,單臂一拽韁繩,收手時正撞在韓商肋骨上。
韓商毫無防備,被這一拳撞得生疼,不禁回頭瞪了駱乘風一眼,暗忖道:“這廝定是借機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