塗遠誌見鄒白鶴陡然發力,不敢小覷,騰身半空,避開掃堂腿,那“無極懸空指”的指氣也擦身而過,擊在西夏軍兵身上,開膛破肚,連斃三人!
塗遠誌背心著地,閃開數條兵刃,見鄒白鶴和兀那將軍早已奔出數丈,他起身將一名騎兵拽下馬背,飛身上馬,大喝道:“動手!”
鼓聲四起,殺聲震天。兀那將軍不敢回頭,打馬如飛,正要尋路逃走,卻見兩側山坡上潮水般湧下數百人,手中各舉鋼刀,披荊斬棘,銳不可當。
兀那將軍心頭一驚,彷徨四顧,而山穀另一端也傳來喊殺聲,頃刻間鐵劍橫飛,已和穀道中的黨項兵交鋒。他豈會不知漠北鋼刀門和陝南鐵劍幫的威名,眼見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一時間氣血攻心,眼前一黑,摔落馬下。
鄒白鶴雖想救他,可身陷重圍,即便兀那將軍未死,倘若被塗遠誌追上,也要一命嗚呼。山坡上的鋼刀門弟子尚未形成合圍之勢,他慌忙上了兀那將軍那匹戰馬,掌摑馬背便要衝出去,可戰馬知道主人陣亡,竟不肯離開半步。
鄒白鶴怒由心起,罵了句“畜生”,橫杖擊在馬頭上,飛身又搶了一匹馬,揮舞鐵仗殺透重圍,頭也不回,向來時的路狂奔而去。
主將陣亡,西夏兵陣腳已亂,少數輕騎還能衝出圍困,多數人則困在山穀中,和鋼刀門、鐵劍幫弟子纏鬥。黨項人驍勇善戰,降者甚少,困獸之鬥足足過了小半個時辰,才慢慢平息。
塗遠誌巋然佇立在山崖下,擦去刀上血水,盯著身前陣亡的兩方將士,目光漸漸濕潤,
鋼刀門與鐵劍幫弟子清掃戰場,他長歎一聲,用粗布將虯龍斬包好,轉身看向十幾名投降的黨項士卒,雙拳緊握,滿目殺氣。
一名鋼刀門弟子說道:“大哥,這些黨項人和契丹狗一樣,留著也是禍害,一起殺了!”
塗遠誌擺手說道:“降者不殺!”他向前邁了一步,見這些降卒渾身血漬,又見門下弟子也如同血人一般,不禁歎道:“黨項人和契丹人也有父母妻子,為何要來這裏殺別人的父母妻子?”
他語氣悲痛,仿佛是在拷問自己,那些黨項士卒半數聽得懂漢話,一時間驚怕交加,懊悔不已,紛紛低頭垂淚。鋼刀門和鐵劍幫弟子也收起兵刃,對塗遠誌的話感同身受,眼眶也跟著濕潤起來。
“放人吧。”塗遠誌搖頭輕歎。
那些黨項兵始料不及,不等綁繩鬆開,紛紛跪向塗遠誌,叩首謝恩。
塗遠誌背過身去,忿然道:“塗某並非嗜殺之人,但侵我國土、擾我百姓者,必殺之!你們既已放下兵刃……走吧,再敢踏進大宋寸土,絕不寬恕!”
這十幾人被鬆了綁繩,拜謝之後,匆匆向北逃去。
天光黯淡,山風凜冽,山穀上空十幾隻禿鷲盤旋往複,似乎在等活人走後,便要下去吃那些屍體。
糧車戰馬查點完畢,塗遠誌傳令下去,將所獲七成分兵送往延州城、金明寨,其餘則運回鋼刀門總舵。
這一戰雖是大勝,可兩門弟子也傷亡近百。片刻過後,宋人和黨項人的屍體被分成兩堆,紛紛縱火點燃。烈火熊熊,濃煙滾滾,塗遠誌立在二十步外,火光照耀,麵龐灼燙,看著出生入死的袍澤弟兄化為縷縷煙塵,他眼中噙著淚水,深深一拜,傷心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