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一個貧苦的工人家庭,從小深切體會到生活的艱辛與無奈。我身上的衣服都是媽媽買布親手做的。小時候我不懂事,以為花布好看,把別人異樣的眼光當羨慕,媽媽一直這樣告訴我:你看人家多羨慕你啊,瞧你身上的這件花衣服多漂亮!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那些眼神代表的是什麼。我憎恨那種眼神,憎恨自己美醜不分的愚蠢。
我父母再拚命地工作,也不會賺到很多錢。爸爸在別人眼中一直是個窩囊廢,他除了哀歎自己時運不濟之外,從來不敢麵對現實。所以他在年輕貌美的老婆麵前總是低聲下氣的,他最大的能耐是老婆不在家時,辱罵和毆打兒子。
記得讀小學一年級的第一個學期,我拿著剛剛及格的成績單回家,爸爸一看到成績單上那可憐巴巴的六十幾分,頓時火冒三丈:“你個小王八蛋,你他媽的書都讀到哪裏去了?你每天都念書到十一二點,浪費我的電在孵鳥啊?”
我誠惶誠恐地畏縮著高高瘦瘦的身子,低著頭,一聲不吭,大氣也不敢出。
“你瞧你那德性,連屁都不會放。”爸爸突然抄起桌上那本紅色的學生手冊砸了過來。冊子雖然很薄,可還是把我的眼角砸出了一個小窟窿,我齜牙咧嘴地用手捂著,無辜的眼神眼睜睜地看著爸爸凶神惡煞,麵目猙獰的樣子。
“他媽的,你還敢瞪我!”爸爸宛如瘋狗一般豁地竄了過來,伸手猛朝我頭上痛擊。他打鐵出身,臂力過人,這手上的力道哪裏是我這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子所能承受的,我頓時被打得眼冒金星,暈頭轉向。正所謂雞飛蛋打,狗急跳牆。迷迷糊糊之間我本能的抓住爸爸再次揮來的手,猛然一口狠狠地咬了下去。他的手抽搐地往回縮,也不顧手上被咬傷流出的鮮血,嘴上罵罵咧咧地更加瘋狂毆打,他似乎還覺得打不過癮,突然抓起嘴巴上刁著的半截煙頭往我稚嫩的胳膊上用力地烙上來。
哧哧……皮肉燒焦了,冒起一股股白煙,我平生第一次聞到自己皮膚燒焦的氣味。
“啊……”我使勁全身力氣失聲痛哭的尖叫起來。爸爸一時愣住了,猛然之間似乎從噩夢中清醒過來,傻愣愣地站在那裏一動不動。虎口餘生的我一下子癱軟在地。過了一會兒,爸爸蹲了下來,用複雜而幽怨地眼神看著我,欲伸手把我扶起來。我十分害怕地蜷縮到牆角,死死咬住自己嘴唇,拒絕這個極其殘忍的父親靠近。鑽心劇烈的疼痛,使我暫時的昏厥過去,爸爸手忙腳亂地把我抱回床上,稍微檢查了一下傷口,並無大礙,隻是一點皮肉傷。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趟在小床上。天黑了,房間裏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外麵傳來劈裏啪啦砸東西的聲音,緊接著是媽媽尖銳刺耳的尖嗓子大吼。
“你幹嘛把兒子打成那樣兒?你有種到外麵鬧啊!你在外麵就一幅熊樣!回來隻會拿小孩出氣。”媽媽凶狠地罵道。
“他隻考試的分數剛剛及格,算起來連買鉛筆的錢都不夠,我能不打嗎?他現在才讀一年級,如果再不嚴加管教,說不定以後會變成怎麼樣子。”爸爸振振有詞,在他看來棍棒之下出孝子,打是疼罵是愛乃天經地義的事情。
“最起碼他也考及格了,比你這個蠢貨強,你也不先撒泡尿自己照照,先看看自己的那副德性,你有啥本事啊,你認識多少個字啊。每月你拿那點破工資,不是一樣敢回來啊!”女人永遠知道男人最痛的地方在哪裏,然後尋找最軟弱之處用最狠毒最惡毒的力道往下踩,直到踩扁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