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願你順遂(1 / 3)

寧櫻百無聊賴, 撿起筆繼續練字, 她的字長進大, 工整幹淨但是缺少氣勢, 運筆沒有自己的性格, 字如其人, 她不能再像上輩子那般丟臉, 問寧伯瑾要了兩張字帖,靜心的在屋裏練字,寧伯瑾得空會過來指點兩句, 順便說了一件事。

“聽說你出門遇著譚侍郎了?”寧伯瑾坐在書桌前,看向低頭寫字的寧櫻,緩緩道, “今年朝廷官職變動大, 你大伯想往上挪一挪,你若尋著機會, 問問譚侍郎六部哪些官職會空缺出來, 讓你大伯早做打算。”

寧櫻神色淡淡的, 握著筆, 慢慢又寫出一字, 眼皮都沒抬一下, “我在路上碰著譚侍郎不假,然而朝堂之事,我什麼也不懂, 問他會不會不合適?”大家都想升官發財, 六部的職位更是難求,寧伯庸想得到有實權的官職,怕要費些功夫,天子腳下,到處是世勳權貴,寧府雖說根基深,但是比不得侯府伯爵,更別說是皇親國戚了。

寧伯瑾手指敲打的桌麵,儒雅的容貌,臉上含了絲愁容,“你問問,接下來的事情你大伯心裏有數,譚侍郎和你好說話,如果你大伯出麵,被人抓到把柄就糟了,小六啊,你年紀大了,寧府繁榮昌盛,往後你嫁了人,別人才不敢小瞧你,父親會害你不成?”

寧櫻心中冷笑,上輩子,寧府的繁華她可沒沾到一點光,哪會相信寧伯瑾這番話,奮筆疾書,力道漸大,稀薄的紙被墨跡暈染開,筆畫間糊成一團,她隨手扔了筆,模棱兩可道,“我也不知是否還能遇見譚侍郎,到時候再說吧,父親還有事兒?”

寧伯瑾望著黑漆漆的紙,一時啞口無言,愣了半晌,寧櫻繞過桌邊走了他才回過神,站起身,笑道,“你可要記著,事成後,父親贈你一副孤本,保管你喜歡。”

寧櫻不耐,“恩。”

再次偶遇譚慎衍的時候,寧櫻狀似隨口問了問,語氣漫不經心,譚慎衍盯著她看了許久,說他有消息了會告訴她,別著急,寧櫻將原話轉達給寧伯瑾,看他高興得很,眼角笑出了細紋,出聲提醒道,“別忘記你答應我的孤本。”

她對名人字畫不感興趣,既然寧伯瑾自己開口說了,她也不會白白便宜寧伯瑾,該拿的絕不手軟,當天下午,寧伯瑾就親自將孤本送過來了,是前朝一位出名書法家的字帖,寧櫻正派的上用場。

日子不緊不慢過著,她時常去薛府陪薛怡,成親在即,薛怡緊張得睡不著,寧櫻陪她說話,有時候下棋有時候投壺,每次從薛府出來都會遇著譚慎衍,金桂不是多話之人,消息該是車夫傳出來的,寧伯庸做事圓滑,這些年官職一直往上,不過手裏沒有實權,該是擔心步了寧國忠的後塵才有些坐不住了。

六皇子大婚,所有事宜交給內務府處理,薛家準備的嫁妝豐厚,薛府沒有其他庶女,薛慶平疼愛女兒,發妻的嫁妝全給女兒當陪嫁,又送了幾處薛府的田產莊子,眾位成親的皇妃中,薛怡的嫁妝最豐盛,寧櫻隨著婆子進屋時,薛怡正埋首核對嫁妝單子,光潔的額頭飽滿圓潤,好看的眉毛下,一雙眼眸恬淡貞靜,她的心跟著安靜下來,緩緩走向屋裏。

這些日子,她時常過來找薛怡說話,兩人已經很熟了,垂首瞅了眼單子上羅列出的密密麻麻的物件,大物件有床,桌椅,小物件有鐲子耳墜,一一核實清楚得到什麼時候?她不由得笑出了聲,勸道,“這等事何須你自己弄?交給下邊的嬤嬤就好。”薛府一團和氣,府裏的下人也是能幹的,薛慶平為薛怡找了四個陪嫁嬤嬤,管家管賬不用薛怡自己操心,寧櫻沒想到薛怡會自己核查。

丫鬟抽開椅子,示意寧櫻坐,轉而給她倒茶,對寧府這位六小姐,她不敢小瞧了,年紀小,遇事冷靜,最是會安慰人,薛怡最初緊張不安,如今性子踏實多了。

薛怡抬頭,看寧櫻坐在對麵,抿唇笑道,“在府裏無事可做,找些事情轉移自己注意力不是你說的嗎?怎又覺得不妥了?”她娘留下的嫁妝多,加之薛慶平送的,光是核查擬對賬單都要好幾日功夫,身邊嬤嬤稟報她時,她想起寧櫻的話,才主動攬在身上。

丫鬟奉好茶盞,低眉順目退回到屋外......

寧櫻湊上前,打量著薛怡紅潤不少的臉色,如實道,“你心情還算不錯,我看著你眼角下的眼袋沒了,休息好,成親那日才能成為最美的新娘子。”

薛怡抬手揉了揉眼,嗤笑道,“夜裏休息好了,眼袋自然就沒了,你年紀小,懂的倒是很多,難怪小墨對你高看一眼。”薛怡目光平視著寧櫻的臉頰,打趣起寧櫻來,“寧府府裏的事情平息了?”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寧府下人一夜間被人剃頭的事情她聽說了,府裏陰私多,嬤嬤和她說過不少,好在她要嫁的人是六皇子,與奪嫡無關,倒也能避免許多麻煩。

大皇子二皇子早已成親,膝下無子,且這三年,幾位皇子傷的傷殘的殘,背後沒有陰謀她自是不信的,不管嫁給誰,保住自己的命最緊要,想到這裏,她推開桌前的嫁妝單子,自問自答道,“人多是非多,寧老爺做事穩妥謹慎,可後宅他管不著,人心複雜,你們府裏是如龍潭虎穴,你小心些。”

寧櫻比她小,但薛怡喜歡和寧櫻相處,隻因能從她眼裏看出明顯的喜歡和不喜,不像外邊那一群當麵阿諛奉承暗中挖苦諷刺她的人一樣,禮部尚書府的小姐性子也是好的,然而,禮部尚書官職大,為了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她不敢頻頻與尚書府的人往來,否則,會被有心人拿來攻擊六皇子,說六皇子暗中結黨營私居心不良就不好了。

兩世為人,甚少有外人關心過她,不由得心頭發酸,點了點頭,端起茶杯,看向茶杯裏盛開的花骨朵,她注意到,薛怡是喜歡喝茶之人,而她每次過來,丫鬟都給她泡的花茶,她不喜歡茶沒有和任何人說過,薛怡身邊的丫鬟卻明白,可見薛慶平擔憂薛怡出事,為她找的丫鬟都是會看人臉色的,稱讚道,“你身邊的丫鬟是個聰慧伶俐的,往後遇著事兒,有她們為你操心,你能輕鬆些。”

她本是讚薛怡身邊的丫鬟,殊不知薛怡會錯了意,以為寧櫻說的是嫁人後日子輕鬆自在,頓時麵色嬌羞起來,故作擰著眉,嗔怪的望著寧櫻,“你多大的年紀,竟也想著嫁人了,十五出閣,你還有兩年好等呢。”

薛怡今年十八了,因著她嫁入的是皇家,下聘納征納吉依著內務府的規矩下來,流程冗長才拖到現在,京裏不想多留兩年女兒的,十六七歲就成親了,最早的也要等出閣後,寧櫻這會十三歲,身子都沒發育完全呢。

寧櫻一怔,定定的看著她,語氣略微迷茫,“我都沒想好將來嫁什麼樣的男子,我小肚雞腸,眼裏容不得沙子,易得罪人,誰願意娶我這樣子的人?”

薛怡不想她一本正經議論起自己的親事,打趣道,“你倒是個臉皮厚的,婚姻自古乃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是你想嫁什麼樣的男子就能如意的?”

寧櫻皺了皺眉,語聲嚴肅,“人活在世上,總要為自己而活,我娘不會任由我嫁給不喜歡的人,你和六皇子沒有感情嗎?”話到最後,她眼裏帶著業餘,薛怡性子恬淡,和六皇子感情甚好,甚至,她知曉,這門親事是六皇子向皇上求來的,皇上原先看重的是閣老家的嫡孫女,六皇子央著皇上打消了想法,最後娶了薛怡,看薛怡臉色緋紅,她斂了目光,可惜,上輩子她死的時候皇上沒有立下太子,那時候皇上身子不太好了,朝野動蕩,幾位皇子私底下拉幫結派,也不知最後誰贏了,譚慎衍不愛說外邊的事兒,三皇子招攬他,被譚慎衍義正言辭的拒絕了還讓禦史台彈劾三皇子一次,遇著皇上身子不好,為了平衡朝堂局麵,並沒有心思發作三皇子。

看她走神,薛怡抬手敲了敲她額頭,聲音羞澀,“我與六皇子甚少見麵,哪有什麼感情,定親後,他送來好些金銀細軟,聽我爹的意思,對這門親事他是滿意的。”她語氣坦誠,眉目間盡是對未來生活的憧憬與忐忑,往後的緊張與茫然消之殆盡,不怪古人說婚姻乃人生大事,她不能選擇生養你的父母,不能選擇你自己的出身,而婚姻是改變現狀唯一的法子,或隨著夫家平步青雲受人敬仰,或隨之沒落悄無聲息,都取決於你嫁給什麼樣的人,這是世道的法則,她也不能更改,即使她不願意成親,到了年紀,不得不為自己找個安身立命的地方。

想到這個,她重重歎了口氣,許多事,皆乃身不由己。

薛怡看她小小年紀,提到親事時愁眉不展,不由得好笑,“你娘對你好,會給你找個稱心如意的夫婿的,其實,我瞧著小墨對你挺好的,你兩知根知底,往後可以嫁來薛府。”

寧櫻噗嗤聲,臉色一紅,杏眼流轉,盡是埋怨,“哪有你這般當姐姐的。”她當薛墨是不可多得的朋友,並沒有那種感情,可若真說到嫁人,薛墨不是不行,心思一轉,望著薛怡若有所思。

薛怡挑眉,“我說的事情你想想,我弟弟打小就不喜歡女人親近,除了我,你是他第一個主動親近的女子,你們年紀相差不大,可以今年先把親事定下,待你出閣後再說其他。”

寧櫻不知還有這事兒,問道,“小太醫不近女色?”

薛怡一噎,總感覺寧櫻懂得的事情太多了,薛墨不隻是不近女色,但凡是女的都下意識的排斥,她大概知道原因,是被青岩侯夫人嚇著了,那位手段陰狠,譚慎衍好幾次差點在她手裏丟了命,薛墨與他關係好,久而久之,對女子生出種莫名的排斥,最毒婦人心,薛墨常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他待你不錯,過些日子,他回來,我問問他的意思,與其娶一個見過一兩次麵的女子,不如娶你,薛府的情形這幾次你也見著了,我爹心思在栽種草藥和給人看病上,不理後宅,這些年後宅沒有妾室姨娘,平靜得很,你嫁過來,沒什麼值得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