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落網之後(1 / 3)

寧靜芸冷冷得看向黃氏, 清亮透徹的眸子裏盡是怨氣, 手緊了又緊, 繃著臉, 麵色蒼白, 許久才緩和過來, 聲音嘶啞低沉, 怨氣衝衝的冷嘲熱諷道,“是不是認為我嫁得不好,往後不得不靠著您故而不敢反駁您, 不敢忤逆您,凡事都要逆來順受聽您安排?”她自嘲的笑了笑,“撕下明麵的偽裝, 露出本來的麵目了?”她話說得輕鬆, 衣袖下緊握成拳的手青筋直跳,她睜著眼, 眼神一眨不眨定定的凝視著黃氏, 身子不由自主顫抖著。

她就想, 黃氏當初忍心拋下她, 這次回來怎麼就改了性子忽然對她好了?不過是欲蓋彌彰, 掩飾自己的本性罷了。設計她退親, 強迫她嫁給出身低廉其貌不揚的男子,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忤逆老夫人,她不過是兩人鬥爭的犧牲品, 老夫人縱然有心思不是全心全意的為了她好, 可出發點是為了寧府,黃氏呢?

寧靜芸揚起嘴角,僵硬的扯出一個笑,十年不見的娘親,對自己能有多大的感情?即使有,都是做給外人看的,目光緩緩挪到邊上的寧櫻身上,她緊緊咬著下唇,指甲陷入肉裏,顫抖對黃氏道,“您的好,我都記著,都記著......”

黃氏皺了皺眉,看她身形微顫,神色麻木,她目光一軟,上前一步想拉她,伸至半空,被她用力的拂開,隻聽她的話如針刺入自己心頭,叫她心口刺痛。

寧靜芸的聲音趨於平靜,平靜得叫人膽顫,“我哪兒也不會去,會嫁人的,不用您整日算計著這點事,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往後,不用您管我的死活,我寧靜芸,是生是死都與你無關。”

丟下這句,寧靜芸掉頭疾走,門口的柔蘭見勢不對,看寧靜芸臉色蒼白如紙,雙眼黯淡無光,好看的眸子無一汪死潭,她心口一顫,伸出手,小心扶著寧靜芸,配合她的腳步,急匆匆朝外邊走,回過頭,倉促的給黃氏施禮告辭,看黃氏麵色發白,她若有所思的收回了目光。

黃氏走了兩步,張嘴想叫住她,雙唇動了動,喉嚨發熱得說不出一個字,眼睜睜瞧著寧靜芸出了院子,她才眼眶一紅,落下淚來,喃喃道,“你姐姐,性子是養歪了,她估計更恨娘了,櫻娘......”

“娘,我在。”

“往後......”黃氏咽了咽口水,想說點什麼,一時又忘記了。

寧櫻扶著她,於心不忍,黃氏心裏,待寧靜芸和風細雨,從未紅過臉,方才,該是被寧靜芸的話傷著了,她緩緩道,“娘,您將名下的田莊鋪子,庫房的金銀首飾給姐姐吧,我不會多想的。”

依著寧靜芸的性子,該是向黃氏開過口要嫁妝了,寧櫻不羨慕,她手裏頭有筆銀子,夠用就成了,薛怡說得對,她離嫁人還早著,嫁妝的事兒不著急,真正兩情相悅的人,成親不會在意女子的嫁妝,她這輩子,注定是要嫁給一個自己喜歡同時又喜歡自己的人的。

黃氏一怔,轉過頭,望著她精致白皙的麵龐,輕輕點了點頭,掖了掖眼角,眼神一沉,閃過滔天恨意,她的女兒,性子歪了,一輩子毀在老夫人手裏,如何叫她甘心?

“我們去榮溪園瞧瞧吧,你祖母收買熊大熊二,想必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櫻娘......”黃氏希望寧櫻活得簡單些,但是,貌似總是將她牽扯進來,甚至叫她暗中偷偷幫自己,她頓了頓,道,“你與我一起吧,你姐姐,之後我再與她說說。”

寧靜芸被權勢迷了眼,有朝一日,她會體諒自己的一番苦心,在此之前,她希望寧靜芸好好和她相處,和寧櫻相處,血濃於水,世上沒有比她們更親的人了。

寧國忠不在,老夫人坐在拔步床前,手裏撚著佛珠,嘴裏誦著佛經,神色虔誠,黃氏沒立即出聲打斷老夫人,拉著寧櫻坐下,待老夫人誦完一小段睜開眼,黃氏才屈膝見禮,“櫻娘在外邊遇著譚侍郎,父親托他查前些日子下人被剃光頭之事有了眉目,母親猜怎麼著?”

老夫人不喜她誦經的時候屋裏來人,臉色不愉,聽黃氏語氣怪異,她心裏覺得不妙,朝外喚了聲佟媽媽,佟媽媽聞聲進了屋,她順勢將手裏的佛珠遞過去,“收著吧,給三夫人和六小姐倒茶,順便去門房問問老爺他們何時回來。”

佟媽媽覺得黃氏來者不善,拿了珠子,小心翼翼將其放好,給黃氏倒茶時,被黃氏拒絕了,佟媽媽麵上無光,站在一側,得到老夫人示意後,緩緩退了出去。

老夫人望著一臉平靜的黃氏,蹙眉道,“老爺沒和我說這事兒,背後之人是誰?”老夫人懷疑是府裏人所為,也曾懷疑過黃氏,後覺得不可能,排除了黃氏的嫌疑,她想了許久也沒想出誰在背後搞鬼。

黃氏脊背筆直,聲音不高不低道,“譚侍郎今日派刑部的人去莊子上抓著兩人,已經送往刑部了,說來慚愧,竟是兒媳身邊的熊大熊二......”她的話說完,看老夫人嘴角抽搐了兩下,語氣篤定的反駁她道,“不可能,怎麼會是他們?”

黃氏冷笑,“兒媳也這般認為,不過刑部素來不會冤枉人,熊大熊二跟著兒媳多年,兒媳相信他們的忠心無疑,一切隻有等刑部的結果出來,相信很快的。”

老夫人久久沒回過神,認真盯著黃氏看了兩眼,見她神色肅穆不像是說謊騙人,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道,“刑部的人是不是弄錯了?”她目光炯炯的望著黃氏,想要看透她心裏的想法,不得不說,她回味過來了,有人要借熊大熊二的手推到她身上,她以為黃氏不敢明目張膽鬧事拖累寧靜芸的名聲,卻不想,是她想錯了,黃氏,依然是十年前的黃氏,凡事隻有她,沒有別人。

黃氏饒有興味的看著老夫人,如願見她麵色轉白,撫著平順的衣袖,慢吞吞開口道,“這個兒媳就不知道了,不過,譚侍郎親自帶人去莊子上抓的人,想必錯不了,過兩日就有結果了,兒媳告訴母親皆因熊大熊二是兒媳的人,他們犯下的事情,兒媳不知情卻也難辭其咎,待父親回來,兒媳會好好解釋的。”

老夫人神色一噎,慘白的臉頰漸漸變紅,擺手道,“你什麼性子我與老爺都清楚,不會怪罪到你頭上的。”她腦子一片混沌,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怔怔道,“時辰不早了,你們先回吧,待會老大回來,我讓他去刑部問問。”

熊大熊二是她安插在黃氏身邊的人,老夫人擔心熊大熊二做的事兒被黃氏反咬一口怪在自己頭上,眼瞅著科考接近,朝堂為了給人騰位子,好些大人出了事兒,正人心惶惶著,年年科考前後就是整頓朝綱之時,眾人皆提心吊膽生怕查到自己頭上,和寧國忠爭奪內閣輔臣之位的有懷恩侯府的老侯爺,寧國忠機會渺茫卻也不是沒有半分勝算,如果府裏鬧出這種事,她顏麵盡損是回事,隻怕會不可避免的拖累寧國忠,在入內閣的事情上,寧國忠就無半分可能了,若是這樣的話,寧國忠不會饒過她,想到這,她坐不住了,朝外邊喊了聲佟媽媽,門口的丫鬟覺得怪異,探頭回稟道,“佟媽媽剛出去了,老夫人有什麼吩咐?”

老夫人這才想起她讓佟媽媽去知會聲門房婆子的事兒,心下煩躁,“無事。”

“母親沒事兒的話,我與櫻娘先回了,晚點再來給您和父親請安。”寧伯瑾讓譚慎衍打聽六部官職的事兒有了結果,稍後寧國忠回來,會差人讓她和寧櫻再過來說話,想到寧國忠得知老夫人在背後拆台,不知會如何?黃氏心情稍微好了些,老夫人養歪她的女兒,就該想過有今日。

她本是不打算這時候和老夫人爭鋒相對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黃氏期望寧國忠入內閣,寧府水漲船高,往後寧櫻的親事容易些,但是瞅著寧靜芸的性子,她壓不住心頭的火氣,若能借著這個機會,讓寧國忠和老夫人心生罅隙,也算不錯,到門口時,她想起一件事,回眸,笑容滿麵道,“之前,兒媳讓人打聽兩名接生婆的去向,如今找著人了,改天請她們來府裏說說話,照理說有的事兒過去就算了,畢竟死的人不能活過來,而活著的人不能為了她們去死,但三爺得知道真相,當初他多期待婷姨娘生下那個孩子兒媳看在眼裏,十年了,該叫三爺明白......”

老夫人穿鞋下地,聽著這話,身形一頓,再看黃氏,已牽著寧櫻的手走了,她心下一慌,如果十年前的事情被挖出來,她老臉都沒了,抬起手,聲音急切的喚道,“佟媽媽,佟媽媽......”連著喊了兩聲又回過神來,急忙改口,“麗菊,麗菊......”

“老夫人......”方才探頭的丫鬟走了進來,躬身施禮,盯著地麵上的羊毛毯,眼神不解。

“你讓管家去衙門將大爺叫回來,我有事與他說。”事情得趕在寧國忠得到消息前問清楚關於熊大熊二的事兒,否則,被黃氏反咬一口就糟了,還有十年前的事兒得想法子遮掩過去,不能牽扯到她身上。

麗菊轉身欲出門,便看寧國忠鐵青著臉站在門口,聲音冷厲,“叫老大回來做什麼,你做下的事兒,老大能為幫你遮掩是不是?”

她知曉不對勁,急忙蹲下身,給寧國忠施禮,進退不得。

老夫人不可置信的抬起頭,見寧國忠一身朝服站在門口,眉目含怒,威嚴的麵龐帶著滔天怒火,此時壓抑在眉梢蓄勢待發,她訕訕笑了笑,“老爺怎麼回來了?”

“我不回來怎麼知道你暗地做的事兒,收買兒媳身邊的人在後宅掀風浪最後嫁禍到兒媳頭上,餘氏,你好大的膽子。”寧國忠沉眉,一番話說得咬牙切齒,若不是車夫心眼多告知管家,管家察覺事情不妥來衙門找他,他還不知,他忙著走動關係想贏懷恩侯老侯爺,而老夫人在後宅給他埋下這麼個把柄,內閣輔臣,他是無望了,可想而知,今天下午禦史台就會從刑部聽到風聲,明日彈劾他的折子便會呈遞到皇上跟前,懷恩侯與青岩侯勾結,怎會錯過這等機會,想到都是眼前這個女人做的,他抬起手,重重扇了老夫人一個耳光,怒不可止道,“看看你做的事兒。”

老夫人心下冤枉,熊大熊二雖然是她的人,但是府裏的事情真不是她吩咐下去的,收買熊大熊二隻為監視黃氏的一舉一動,誰知,會鬧出這種事兒。

捂著半邊臉,她努力穩住自己的身形,泫然欲泣道,“老爺,我跟著你幾十年,我什麼性子你還不明白?你的官職升遷重大,為此,我讓黃氏和小六回府保全府裏的名聲,又怎麼會犯下這種事,背後有人陷害我。”

寧國忠惡狠狠瞪她一眼,“你還有臉說,陷害?誰,老三媳婦?她回府後什麼性子所有下人看在眼裏,好端端的她陷害你做什麼?”

老夫人麵色一滯,但看寧國忠怒火中燒,臉色鐵青,踟躇的將十年前的事兒說了,婷姨娘之死是她和竹姨娘一手推動的,不過出麵的竹姨娘,寧國忠以為她不喜黃氏,處置時故意針對她,實則,她是想將黃氏除之而後快,她辛苦養大的兒子,被黃氏當根草似的對待,她如何忍受得了,這才起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