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這會兒有空過來了?”譚慎衍負責避暑山莊的巡邏, 這會正是忙的時候, 怎有空過來?話出口, 她忐忑的轉身看向屋內, 寧靜彤累了趴在床上躺著, 身子一動不動, 該是睡著了, 而金桂銀桂站在門口,背對著她,更是看不到窗戶外的譚慎衍。
她心下稍安, 雙手撐著窗台,探出半個身子和譚慎衍寒暄,有些日子沒見, 他瘦了些, 長身玉立,清冷如霜, 隻是這會, 神色緩和了些, 嘴角噙著一絲笑, 豐神俊朗, 溫潤如玉。
寧櫻不自覺的軟了目光, 笑了起來。
明眸含笑,波光瀲灩,譚慎衍步伐一頓, 隨即大步上前, 遞過手裏的花兒,解釋道,“太後和皇上車舟勞頓,明日才會召見,我過來看看你,出來我帶你去轉轉?”
青岩侯府得聖恩,年年他都會來,對周圍的地形極為熟悉,聽說寧櫻她們的馬車到了他就忍不住想來看看她,難得兩人能光明正大說說話,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寧櫻但笑不語,接過花兒,一束兩束的花兒盡不相同,紅色的,黃色的,紫色的,紮成一堆分外好看,她湊到鼻尖嗅了嗅,不盡相同的清香味兒縈繞在鼻尖,叫她說不上來是什麼香。半晌,才猶豫道,“天兒不早了,會不會不合適?”這會兒大家都安頓好了,她擔心被人看見,傳出什麼不好的名聲來。
聽她不是拒絕,譚慎衍勾了勾唇,笑意在臉上蔓延,如點漆的眸子亮若明燈,說道,“不怕,你抬手,我撐著你出來。”
語聲一落,譚慎衍雙手繞到寧櫻腋窩下,微微往上一提,要將寧櫻屋裏抱出來,寧櫻臉色一紅,扭捏的拍了拍譚慎衍,“快放我下來,金桂和銀桂在門口守著呢。”
被金桂銀桂瞧見,她沒臉活了。
靠得近了,聞著她身上的香胰味,譚慎衍心思一震,埋在她脖頸間,無賴道,“不放,讓我抱會兒。”
他一個多月沒見過她了,總擔心她在京裏出了什麼事兒受了委屈,有兩回夢見她掉頭發,臉色蒼白的站在鏡子前,淚流不止,她也不哭,兩行淚如決堤的洪水,泛濫不止,他的心抽的疼了下,走進屋想安慰她兩句,她卻躲到鏡子後不肯出來,身子瑟瑟繾綣成一團,抱著頭,一個勁的喊他出去,聲音嘶啞,伴隨著劇烈的咳嗽,好似要將心肺咳出來似的,他站在鏡子前,知曉她藏在後邊,卻不敢往前走一步......
那種感覺,有生之年他再也不想經曆,吸口氣,他用力的抱緊了她,“有沒有想我?”
聽出他聲音不對,寧櫻身子後仰,垂目望著他的臉,卷翹的睫毛微微垂著,下顎微頷,不太高興的樣子,寧櫻如實的搖了搖頭,察覺腋窩下的手愈發用力,她忙低聲解釋道,“王娘子教我畫畫,我整日搗鼓顏料卻進步不大,沒有空想其他的,你先放開我,我出來找你。”
手裏的花兒夾在兩人胸前,被壓得有些變形了,寧櫻隻得將花兒舉過頭頂,催促道,“快把我鬆開。”
若再任由譚慎衍繼續下去,金桂銀桂肯定會發現動靜。
譚慎衍拉過她,不甚滿意的在她臉上啄了口,“小沒良心的,虧我一直記著你,你倒好,隻顧著自己了。”
寧櫻悻悻閉了嘴,抗拒的將他往外邊推了推,心虛道,“快放我下來。”外邊有一條小徑,若是來人的話,對她和譚慎衍的名聲不好,她不在意,奈何黃氏將其看得重,她不想因為自己連累了別人。
譚慎衍側著臉,威脅道,“你親我一口我就放。”厚臉皮的湊上前,讓寧櫻羞得抬不起頭,左右看了兩眼,蜻蜓點水的碰了碰他臉頰,“這下好了吧?”
譚慎衍輕哼聲,慢慢鬆開她,想著來日方長,接下來四十天時間,總會叫他找到機會一親芳澤。
雙腳剛踩著地,寧櫻就往後退了一大步,臉比落日的晚霞還紅,聲音低若蚊吟,“你來側門邊。”
她在京城的時候的確不想他,見著了,心裏就有些想了。
金桂銀桂聽著屋裏有說話聲,看寧櫻往外邊走,金桂朝屋裏瞅了眼,狐疑道,“小姐要出去?”
寧櫻臉上還殘餘著紅潤,紅著臉道,“出門轉轉,你們不用跟著,待會太太若是問起,就說我稍後回。”
金桂擔憂的看了看天色,張嘴想說點什麼,餘光落到寧櫻手上捧著的花上,欲言又止,進屋後寧櫻沒有出來過,哪兒來的花兒?
遲疑的瞬間,寧櫻已抬腳走了,金桂再次看向屋裏,窗戶大敞著,窗外樹影晃動,並沒人影。
銀桂也看向屋內,抵了抵金桂手臂,小聲道,“誰送小姐的花兒?”
金桂倪她一眼,心裏明白了什麼,說道,“小姐的事兒別多問。”
她想到下馬車後從其他丫鬟嘴裏聽來的,往年這處是戶部侍郎家眷的住處,三品官員的看似相同,實則不盡然,戶部管著國庫,乃六部最富裕的,戶部侍郎相較其他侍郎而言地位稍高,住的宅子比其他宅子好,今年不知為何,戶部分到往年最差的宅子,而禮部卻占了往年戶部侍郎家眷住的宅子,引來許多人好奇,不過不隻是侍郎們的宅子換了,伯爵侯府住的宅子都換了,有人抱怨,有人歡喜,想到寧櫻手裏的花,她恍然大悟。
是有人故意為之。
譚慎衍先來一個多月,其中做什麼手腳不是沒有可能。
譚慎衍的能耐有多大金桂不知,隻是從譚慎衍送進寧府的補品來看,譚慎衍為了寧櫻住得舒坦,一定會想法子換宅子。
誰讓,譚慎衍喜歡寧櫻呢?
寧櫻沿著走廊往側門的方向去,側門敞著,一眼就瞧見花壇邊的譚慎衍,腦子一閃,她忽然想起自己下了馬車後沒有重新梳洗過,先時不覺得,這會才意識到衣衫皺巴巴的,頭上的發髻有些散了,她轉身走向左側的樹叢,低頭整理著衣衫,裙擺起了褶皺撫不平順,她隻得放棄,順了順發髻,心裏有些著急,早知如此,就該梳洗一番才出門的,懊惱間,隻聽一道略微低沉的嗓音道,“發髻不亂,我不嫌棄。”
譚慎衍看她忽然沒了人影,以為發生了什麼事兒,沒想到她背著檢查自己的妝容,心下覺得好笑,拉著她站出來,骨節分明的手落在她發髻上,輕輕揉了揉,道,“好看著呢,別擔心。”
女為悅己者容,譚慎衍清楚她在意自己的容貌,否則的話,不會在病重的日子裏不肯見自己。
寧櫻臉上的笑有些凝滯,避開他的手,欲蓋彌彰道,“我又不是擔心這個。”
馬車行駛一路,她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無可厚非的會有股汗味,虧得方才譚慎衍抱著她不嫌她臭,否則,她丟臉丟盡了。
“好,你不是擔心這個。”譚慎衍語氣帶著玩味,聽得寧櫻耳根一紅,好似他在哄自己似的,不好意思的別開了臉。
兩人順著青色石板路往裏走,天色昏暗,斑駁的樹影下,視野有些不真切了,寧櫻擔心黃氏找她,問譚慎衍道,“你找我可是有什麼事兒?”一路走著,譚慎衍不開口說話,寧櫻心咚咚跳得厲害,左思右想,等譚慎衍出聲,不知要到何時。
“沒什麼事兒,帶你轉轉。”譚慎衍倒是想發生點事兒,可寧櫻年紀小,受不住,加之,馬上到用膳的時候了,若是被路過的丫鬟婆子瞧見,對寧櫻的名聲不太好。
兩人並肩而行,偶爾遇著婆子,難以置信的盯著兩人看,像兩人偷情似的,寧櫻被看得臉臊,右邊有處庭院,她率先走了進去,待沒人後,低頭小聲和譚慎衍道,“什麼話可以明天再說,天色已晚,被人看見了總歸不好。”
她不該和他出來的,腦子一熱,就做了錯誤的決定。
譚慎衍挨著她,寬厚的手掌拉著她的小手,這會四下無人,他索性抱住她靠在旁邊的石像後,厚臉皮道,“我不在京城,沒出什麼事兒吧?”寧靜芸的事情他派人盯著,清寧侯府不會善罷甘休,這次,程老夫人和陳氏都來了,不會輕而易舉的接過此事,試探是免不了的。
手摟著她的腰肢,在她掙紮前快速又她臉上啄了兩下,早晚是他的人,親兩口也沒什麼,何況,他恨不得將上輩子欠下的吻全給她,繼續道,“程老夫人和程夫人來了,你平日小心些,程雲潤的世子之位沒了,程老夫人懷恨在心,怕會冷嘲熱諷試探你姐姐的事兒,你別上了當。”
程老夫人懷疑寧靜芸活著,但找不到證據,不敢明麵上和寧府撕破臉,隻有暗中查探,程老夫人看來寧櫻性子單純藏不住話,鐵定會從寧櫻身上下手。而陳氏心思通透,不會與黃氏和寧櫻為難,程老夫人拎不清,遷怒寧櫻是遲早的事兒,他有法子對付程老夫人,但不是時候。
來的路上寧櫻料到會有今日,程雲潤就是程老夫人的命根子,程雲潤什麼都沒了,程老夫人不會放過她們,聽譚慎衍提醒她,寧櫻不由自主的笑了起來,點頭道,“我娘心裏有數,不會中計的,隻是我姐姐的事兒,最後怕會傳開。”
寧靜芸給程雲潤做妾是不爭的事實,哪怕有人頂替了寧靜芸,可程雲潤手裏握著寧靜芸把柄,兩人一起相處,總有些寧靜芸沒法帶走的東西,哪怕隻是貼身的玉佩就足以壞了寧靜芸的名聲。
兩人說了親,寧靜芸名聲不好會連累她,而她會連累譚慎衍。
譚慎衍自然聽出了這層意思,嘴角揚起一抹笑,開口道,“我與你交換了庚帖,不管發生什麼都不會毀親的,你是你,她是她,你和她不一樣,不管別人說什麼,都影響不了我對你的看法。”
聽他嘴巴抹了蜜似的甜,寧櫻好笑,問道,“山莊蜂蜜多,你吃了多少?”
譚慎衍抓著她的手,眉目含笑,“蜂蜜都給你留著呢,走吧,轉轉我就送你回去了。”太後和皇上剛到莊子,他負責皇上安全,正忙著,若非一個多月沒見寧櫻想得緊了,萬萬不會這會兒過來。
說話間,視線不由自主落到寧櫻胸前,他給寧府送了不少補品藥材,寧櫻的胸部卻仍然平平的不見長,他心裏不太高興,受薛墨念叨的次數多了,他也覺得寧櫻胸小是小姑娘,他就是孌童癖好的流氓,叮囑道,“你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多吃些,別委屈自己。”
寧櫻順著啊的目光低頭一瞧,罵了句流氓,抬腳就跑,也不知怎麼了,她的胸就是不長,聞媽媽說身子發育是因人而異的,可能她發育得晚,胸長開要等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