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回京寧府(1 / 3)

風吹起寧成昭褶皺的領子, 他頓了頓, “五妹妹心裏埋怨也是埋怨我, 和你無關, 你別往心裏去。”寧靜芸心裏怨氣大, 寧成昭甘心承受, 但寧櫻不欠寧靜芸, 是他的錯。

寧櫻不欲再提寧靜芸的事兒,啟口勸寧成昭道,“大哥不用自責, 你為她做得夠多了。”處於危難時,救人是情分,不救人是本分, 不能沒什麼值得怨恨的。

寧成昭抬眉望著寧櫻, 看她臉上沒有半絲埋怨,寧成昭心裏稍感安慰, “啟程回京的事兒譚侍郎還不知情, 你與他說說吧。”

朝堂的事兒他知道得不多, 韓愈和譚慎衍關係不好, 一山不能容二虎, 譚慎衍殺了韓愈身邊的副將, 雙方關係惡化,遲早有一日兩人會爭個你死我活,接下來怕還有場惡鬥。

他又想起寧國忠貪汙銀兩的事情來, 遲疑片刻, 垂目道,“祖父的事兒你別想多了,大伯三叔還有我爹在京城會周旋的。”

他的聲音有些低,感慨道,“你心思通透,有的事情一點就通,祖父祖母畢竟養育過三叔,有的事兒,心裏知道是回事,明麵上不能叫人抓住錯處了。”

寧國忠和老夫人對不起黃氏和寧櫻,寧櫻對寧府沒有多少感情,但一筆寫不出兩個寧字,內裏有醃臢,麵上卻不能表現得太明顯,傳出去,於她自己的名聲不好。

寧櫻整理著鑲金邊的衣袖,不疾不徐道,“我知道的。”

寧成昭點頭,和寧櫻說了會話就回了,來昆州時興致勃勃,如今卻沒多少興趣了,身上的銀兩所剩不多,隻夠回京的盤纏,而且,寧櫻想去蜀州的事兒怕也隻能擱淺。

譚慎衍忙著昆州房屋重建的事宜,常常早出晚歸,月上柳梢才見其人影,寧櫻找譚慎衍有話說,晚飯後,讓金桂陪著出去轉了轉,軍營皆為男子,她們不敢往人多的地方走,軍營後方有一片樹林,竹葉蔥鬱,隨風嘩嘩在作響,鬧中有靜,寧櫻甚是喜歡。

樹影斑駁,月亮從竹林縫隙中露出一小角光來,清冷透徹,遠處傳來咚咚的腳步聲,提著燈籠的金桂轉身,咧嘴輕笑道,“該是譚侍郎過來了,小姐,回了吧。”

坐了會兒,略感涼意,寧櫻手撐著石桌,站起身,拍了拍後裙的灰塵,腳步聲由遠及近,寧櫻循聲望去,譚慎衍長身玉立的站在竹林出口,一身竹青色竹葉暗紋對襟直綴和月色下的竹林相得益彰,她笑逐顏開,“後天我就回京了,讓聞媽媽收拾行李去了。”

譚慎衍徑直走到她跟前,寧櫻身形清瘦了許多,即使薛墨開了方子調養著也不見她身子豐腴,他側目,伸手拿金桂手裏的燈籠,吩咐道,“我和櫻娘說會話。”

金桂會意,遞上手裏的燈籠,躬身退下。

“墨之和我說了,你和他一起回京我心裏不太放心,讓福榮送你回去,福榮是聞媽媽的兒子你可知道?”譚慎衍提著燈籠,轉身行在左側,寧櫻走上前,和他並肩而立,輕輕點了點頭,早前她就懷疑聞媽媽的兒子是譚慎衍身邊的人,隻是沒想到會是排福字輩的福榮,譚慎衍身邊最得力的四個奴才,深受譚慎衍器重,難怪上輩子聞媽媽在侯府內宅如魚得水。

“讓福榮多陪陪奶娘,來昆州時,奶娘擔心福榮記掛,如今在昆州碰著也是緣分。”她沒有追根究底的意思,上輩子聞媽媽是青岩侯府的管事媽媽,約莫是黃氏病重,擔心拖累聞媽媽,聞媽媽才去了青岩侯府。

兜兜轉轉,聞媽媽上輩子還是遇著她了,不說破那層關係聞媽媽該是有自己的考量在裏邊吧。

譚慎衍伸出手,趁機牽起寧櫻的手,緊了緊,道,“你祖父的事情捅到皇上跟前,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其中牽扯出來好些人,那些人對你祖父恨之入骨,寧府的處境艱難,你多加小心。”

寧國忠能保住性命多虧了後背斂財的人,他們開口為寧國忠說話是擔心寧國忠說出更多的事兒來,待皇上的裁決下來,他們便會肆無忌憚的對付寧府,而且,寧府名下的田產鋪子以及宅子全部充公,往後富裕的日子是沒了,寧府分家也說不定。

“我祖父當初做這種事兒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日,沒什麼好辯駁的。”可能她對寧府沒有感情,寧國忠發生了事兒,她擔心的是黃氏,怕黃氏受到牽連,至於其他人,她生不出同情心。

關於離別,譚慎衍並未表現得兒女情長,寧櫻也豁然許多,到了營帳前,她揮揮手,嘴角噙著愉悅的笑,“回去休息吧。”

營帳前的燈籠襯得寧櫻玉頰粉麵,眉目柔和,他目光一滯,捏了捏掌心的纖纖玉手,略有抱怨道,“你沒什麼話同我說了?”

寧櫻伸手扶了扶耳鬢的頭發,豎著眉,凝重道,“如果我知道再有什麼卓嬌李嬌張嬌的......”

不待她說完,身子譚慎衍一拉,鼻尖撞入一堵厚實的肩膀,疼得她鼻子發酸,能清晰感受到他胸口的震動,“瞎說什麼呢,不會再有其他人了,不是說我是豬油蒙了心的嗎。”

寧櫻臉紅的揉了揉鼻子,想到薛墨為他把脈時怪異的目光,好似怪物似的盯著自己,“從小到大,頭回看慎之關心個女人,你真有本事氣得咳血,怎麼不就氣死算了,那樣子的話,你可是他心裏獨一無二的存在了,畢竟嘛,沒什麼比得過死人。”

薛墨打趣的話卻讓她心裏一陣後怕,她真被氣死了豈不便宜了卓嬌?卓嬌那聲譚哥哥顯而易見是喊給她聽的,若她氣死了,卓嬌幸災樂禍得找不著北吧。

想想她,挺沒出息的,被卓嬌和譚慎衍一激怒,連自己的情緒都控製不了。

“你別想糊弄我,真有的話,索性一杯毒酒弄死你們,讓你們到地下做一對鬼鴛鴦。”這法子是薛墨教她的,薛墨手裏有那種能讓人無聲無息死去的毒,有朝一日,譚慎衍違背了誓言,她不介意做一個毒婦。

譚慎衍臉色一黑,心裏明白是誰出的鬼主意,他卻甘之如飴,若非這會兒在光下,他怕管不住自己親吻寧櫻了,饒是如此,他不是沒有其他法子,側身讓寧櫻進屋,吩咐侍衛不準打擾,在簾帳落下前身形一閃追了進去。

寧櫻以為譚慎衍回去了,剛入內,身後吹來陣冷風,她被人捂著嘴,壓在了正中央的桌前,寧櫻心下大駭。

“別怕,是我,別鬧出動靜來。”金桂跟在不遠處,譚慎衍方才那番話是說給金桂聽的,明早聞媽媽過來伺候寧櫻,他再想做點什麼是不可能的。

寧櫻轉過身,不明白譚慎衍所為何事,然而不待她張嘴,譚慎衍湊上前,攫取了她餘下的呼吸,譚慎衍的吻是熾熱而綿柔的,寧櫻眼睛都瞪圓了,又羞又惱,拳頭捶打著譚慎衍胸膛,被外邊的人走進來,她可真是沒一丁點名聲了。

她細腰如柳,眼神清明澄澈,弄得他邪火不能自已,手微微往上挪了挪,觸著那團軟玉溫香,目光一暗,陡然加重的力道。

但他不敢再往上了,怕忍不住,壞了寧櫻的名聲,隻有揉著她的腰肢解解饞,明年,他們就該成親了,看似快了,實則,還有好久好久......

分開時,寧櫻軟著身子,氣息不暢的瞪著譚慎衍,後者目光諱莫如深,嗓音低啞暗沉道,“照顧好自己,上雲節我回京陪你放花燈。”

寧櫻雙手捂著胸,戒備的點了點頭,斜著頭朝外邊瞅了眼,不見人心裏才鬆了口氣,羞赧的催促道,“你快出去吧。”

“恩。”

寧櫻精致的眼眸水光瀲灩,因著急劇呼吸,胸口上下起伏著,豐盈處有意無意磨蹭著自己,再待下去,譚慎衍擔心受不住。

寧櫻臉上熱潮不退,耳根通紅,她以手為扇子扇了扇風,叫住走到簾帳邊的譚慎衍,“讓金桂打水來。”

順便,給她消散臉上熱氣的機會。

寧櫻抬手揉了揉自己微腫的紅唇,深吸兩口氣,背過身,拉開桌前的椅子坐下,大口大口灌了兩杯茶才把臉上的潮紅壓下,她是不敢讓譚慎衍再這般肆無忌憚了,發乎情止乎禮,這點她明白。

回京時,寧櫻並沒多大的傷感,遺憾不能去蜀州了,譚慎衍備了一車蜀州特產緩解了寧櫻心底的遺憾,一路往北,寧國忠貪汙之事有了結果,寧府百年的繁華沒了,老宅保住了,但因著手頭拮據,往日的一花一草皆成了累贅。

回到京城,已是寒冬了,白雪壓枝,地麵堆積著厚厚的積雪,車輪碾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寧伯瑾早得了消息,特地和管家來城門口守著,幾月不見,寧伯瑾憔悴了許多,沒了往日寧三爺的風采,寧伯瑾先和薛墨打招呼後,才指揮著馬車往裏行駛。

薛墨就此別過,他回京有正事要做,且他如今身份敏感,不便和寧伯瑾寒暄,點頭別過,寧櫻掀開簾子,真心謝薛墨的幫襯,寧靜芸的腿不是有薛墨的話,眼下不知是何情形,她和寧靜芸不對付,但該有的禮數不能少了,寧成昭說得對,再厭惡一個人,明麵上都要維持平和。

寧伯瑾打量著寧櫻,眼眶微熱,“好在你沒事兒,得知昆州發生地震,你娘日日活在自責愧疚中,靜芸的腿怎麼樣了?”

聽他聲音嘶啞,再說下去怕是哭了,寧櫻搖搖頭,粲然一笑道,“小太醫說再養段時日就好了,您和娘別擔心,娘沒來?”

“她想來,但府裏事情多,一時半會走不開,叮囑我來接你,走吧,什麼話,回去慢慢說,我瞧著你瘦了。”寧伯瑾撣了撣肩頭的雪,揮舞著身後的大氅,別過臉,掩飾臉上的動容,和一側的寧成昭道,“多虧了你,否則,你五妹妹六妹妹不知會如何,你三嬸讓我好好感激你一番,三叔沒有別的本事,平日收集的字畫多,待會送你一副。”

寧成昭搖頭,此番前往昆州於他來說如醒事之旅,為官之人,除了權勢名利,還有很多其他追求,想他困於一方天地,心裏隻想著貪名慕利,收斂錢財,做官對男人來說無非就是權勢和錢財,他從小到大就是這麼想的,和苟誌接觸的時間久了,方知自己的狹隘,若不能為朝廷為百姓做事,讀再多的聖賢書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