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朝回門(1 / 3)

在寧府的時候, 大夫人和二夫人為了管家之事曾鬧得麵紅耳赤, 家宅不寧, 老夫人舍不得放權, 暗中算計二夫人和大夫人, 若不是二夫人腦子轉得快, 二夫人和大夫人不知會鬧成什麼樣子呢, 金桂不懂爭權之人的心思,她覺得衣食無憂就夠了,何須非要爭個高低上下出來。

寧櫻垂著眼, 神色恍惚,還未睡醒的模樣,聲音有些啞, “管著家, 手裏有實權,闔府上下都要看你臉色, 不敢對你陽奉陰違, 出門外人也不敢輕視你, 對有的人來說, 好處太多了。”

金桂聽出她話裏的意思, 想了想, 還真是這樣,正欲答話,聽著身後的簾子傳來晃動聲, 她回眸, 見是譚慎衍,局促的躬身施禮,“世子爺好。”

譚慎衍淡淡嗯了聲,視線落在梳妝台前的寧櫻身上,唇角上挑,“醒了?”寧櫻麵有倦色,烏黑柔亮的頭發挽成了婦人髻,未施粉黛卻,素淨如出水芙蓉,自有番韻味,他闊步上前,拿了金桂手裏的簪花,揮手道,“你退下吧。”

想起昨晚聽到的聲音,金桂臉紅了透徹,急忙低頭掩飾,福身退下。

寧櫻也不自在,微微別開臉,說起掌家的事情來,“祖父讓我主持中饋,可我是新婦,剛進門就管家不太好,你怎麼想的?”

胡氏不是省油的燈,哪願意讓出管家的權利,在老侯爺跟前胡氏沒有直接拒絕,私底下定會想法子使絆子呢。

譚慎衍扶著她的發髻,簪花是鑲嵌了紫色的寶石,寧櫻皮膚好,戴著不顯老氣,反而愈發絢麗,他穩穩插入簪花,雙手搭著寧櫻肩頭,仔細望著銅鏡裏的女子,眉梢染上了少許溫和,語氣卻是不以為然,“祖父想你主持中饋你應了就是,府裏有四位管家,平日都交給他們,他們拿不定主意了再來問你,平日你想做什麼就做你的,不用特意抽出時間來過問府裏的事兒。”

胡氏的爪牙被他剔除得差不多了,掀不起波瀾,上輩子寧櫻為府裏庶務所累,這輩子,她不說他也不會讓她管這些雜事。

寧櫻點了點頭,心裏沒有多想,侯府和她記憶裏的完全不同,她想,是不是和老侯爺活著有關,老侯爺活著,府裏所有的事情都越不過老侯爺去,胡氏不敢胡作非為,孝字當頭,再多的不滿也隻能忍著,於是,她說道,“我知道了。”

譚慎衍伸手圈著她,臉上有了笑,“還疼不疼?”昨晚他心情高興,起初還能顧忌她的身子,到後邊情難自抑,力道有些重了,給她上藥的時候,他看著她大腿內側青一塊紅一塊,傷得不輕。

寧櫻回味他話裏的意思,羞赧的瞪他一眼,疼自然是疼的,她卻說不出口,瞅著窗外的日子,隻得岔開話,“我肚子餓了,是在屋裏用膳還是去青山院?”

老侯爺身子骨不好,她看出來了,想到老侯爺對她的疼愛,她心思轉動,主動牽起譚慎衍的手,“我們去青山院用膳吧,多陪陪祖父。”子欲養而親不在,她想起上輩子譚慎衍聲清冷孤寂的性子,實在不願意讓他留下遺憾。

“好。”夫妻兩有說有笑的朝青山院走,下人們瞧見了皆遠遠避開,隻是看譚慎衍滿麵春風,笑意盈盈,哪是平日不苟言笑的樣子?都不由得好奇,寧櫻憑著什麼入了這位世子爺的眼,姿色不俗,但放眼京城,美人比比皆是,寧櫻並非最漂亮的,但她偏偏讓世子爺軟了性子,一時之間,望向寧櫻的目光中充滿了好奇和探究。

青竹院,胡氏氣得摔了屋裏的桌椅,桌椅橫七豎八倒著,但細細一瞧,屋內卻不顯淩亂,換做往年,胡氏發火,桌上的花瓶茶具是最先遭殃的,這次,地上卻沒瓷器碎裂的痕跡。

白鷺俯身站在拔步床前,待胡氏氣出得差不多了才慢慢道,“老侯爺素來最是疼愛世子爺,夫人又不是不清楚?愛屋及烏,世子夫人進門,老侯爺偏心也在情理之中......”

但看胡氏豎著眉,惡狠狠的瞪著她,平日寬容的臉上因著氣憤,盡是怨毒之色,白鷺話鋒一轉,繼續道,“但您主持中饋十多年,沒出過任何亂子,俗話說沒有功勞也有苦勞,老侯爺的心眼偏得太厲害了。”

胡氏哼了聲,懷裏抱著個牡丹花色的花瓶,咬牙切齒道,“她多偏心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那邊慎平被推入池子差點死了,老侯爺竟沒訓斥慎衍半句,還勒令下人們封口不準亂說,又早早的讓侯爺向皇上請封世子之位,都是孫子,慎平倒像庶子似的不討喜了,每每想到這些,我隻恨不能......”接下來的話太過大逆不道,胡氏沒有氣糊塗,府裏上上下下都是老侯爺的人,她真說出口,傳到老侯爺耳朵裏,她日子隻怕更是淒苦了。

白鷺也想起那樁事,蹲下身,輕輕揉捏著胡氏大腿,勸道,“老侯爺偏心了幾十年您又不是不清楚,眼下該想想如何歇了老侯爺讓世子夫人管家的心思,侯爺被皇上責罰不假,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皇上把侯爺名下的財產充公,但譚家祖上留下來的財產卻是沒動的,夫人想想法子才是。”

胡氏蹙著眉頭,思忖道,“過兩日把賬冊全給世子夫人拿過去,我倒要她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胡氏麵色已恢複的平靜,撫摸著手裏的花瓶,眼露沉思之色。

花瓶是早些年別人送的,成色好,摔了就沒有了,眼下日子不比往昔,不能由著她摔東西,氣急了,也隻敢拿厚重的桌椅撒氣,想到這,胡氏麵露猙獰,府裏上上下下都防著她呢。

寧櫻不知胡氏的打算,三朝回門,黃氏和寧伯瑾等在門口,可能嫁女的緣故,寧伯瑾沉靜穩重不少,扶著黃氏,待寧櫻走近了,笑著道,“你娘說你們該回來了,硬要出來接你,快進屋吧。”

寧櫻扶著黃氏,瞅了眼邊上的譚慎衍,他長身玉立,嘴角噙著淡淡的喜悅,朝寧伯瑾作揖,寧伯瑾嚇了一大跳,伸手扶住了他,麵色略有慌亂,說話卻不顯不疾不徐,“都是一家人,莫要太客氣了,什麼話,進屋再說吧。”

譚慎衍不日即將升刑部侍郎,手握兵符,他哪敢受他的禮。

寧櫻收回視線,和黃氏走在前邊,小聲道,“我瞧著父親穩重不少。”她嫁人那日,寧伯瑾哭紅了鼻子,不知情的還以為她們是父女相依為命呢。

黃氏側目打量著寧櫻,看她氣色不錯,心裏放心不少,說道,“你父親想一出是一出的,別管他,在侯府可還住得慣?”寧櫻夜咳的事兒譚慎衍是知道的,她擔心寧櫻在侯府遭了嫌棄,雖說寧櫻身子沒什麼毛病,但夜裏咳嗽傳出去不是什麼光鮮事,有心人還以為是隱疾呢。

寧櫻笑著道,“娘別擔心,好著呢,弟弟在肚子裏可還乖巧?”

母女兩說著話朝榮溪園走,後邊的寧伯瑾卻不知和譚慎衍說什麼,想來想去,隻得道,“韓家牽扯出來的人多,你可說聽說過餘家?”餘家早些年就落寞了,和韓家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若非他們來參加寧櫻的喜宴,求到寧國忠跟前,寧伯瑾不知自家舅舅和韓家有所牽扯,鬧到刑部,可是滿門抄家的重罪,說不準寧府也會受牽連,寧伯瑾打小和餘家的人不怎麼往來,他入禮部後,餘家的人送過他好些禮,不過被他送回去了,禮部的職務多是閑職,但官職品階在,盯著的人多,他可不想被人彈劾貪汙受賄,不隻是餘家的,好多人家送的東西他都給還回去了。

錢財不多,別把他自己搭進去了才好。

譚慎衍目光不冷不熱的掃了譚慎衍一眼,“有人求到嶽父跟前了?”

對嶽父二字,寧伯瑾提不起絲毫自豪,肩膀一鬆垮了下去,想起什麼,又挺了起來,正了正臉上的神色,語調平平,“倒沒有,隨口問問罷了。”寧國忠不肯他拿寧府的事問譚慎衍,譚慎衍在他的位子,等著抓他錯處的人數不勝數,行錯一步,侯府敗了,寧府也會跟著遭殃,他方才差點就犯了錯,抿了抿唇,忽然笑著轉移了話題,“櫻娘認床,到了侯府還好吧?”

寧櫻的嫁妝豐厚,大多是當初侯府下的聘禮,他把這些年收藏的字畫一半充入了寧櫻的嫁妝,對這個女兒虧欠良多,他也不知如何補償,想到身上的官職還是譚慎衍謀劃來了,心裏百感交集,又道,“櫻娘性子倔,若有什麼執拗的地方,還請世子多多包涵。”

“嶽父客氣了,櫻娘是我妻子,凡事我自然會多體諒她的。”譚慎衍臉上的表情淡淡的,寧伯瑾倒也沒覺得受了冷落心裏不舒服,反而高興起來,“世子說的是。”

“嶽父,我既娶了櫻娘,您也不用世子相稱,喚慎衍即可。”譚慎衍不是揪著錯處不放的人,上輩子寧伯瑾是個渾的,這輩子卻有所醒悟,從差事上,以及對周圍的人和事兒,聰明許多,對他和寧櫻來說是好事。

寧伯瑾滿意的點了點頭,周圍打聽譚慎衍事情的人多,對這個女婿,他再滿意不過,但是譚慎衍為人冷清,不近人情,寧伯瑾在他跟前不敢端著嶽父的架子。

榮溪園外邊的蘭花開了,落葉紛飛,蘭花飄香,景致比春天還要好看些,榮溪園正廳,大房二房的人已經在了,今早出門,譚慎衍吩咐管家備的回門禮豐厚,這會兒老管家端著禮盒,湊到寧國忠耳邊說著話,寧櫻和譚慎衍上前給寧國忠和老夫人見禮,才驚覺老夫人瘦得厲害,麵容枯槁,臉上的脂粉更襯得膚色蒼白,了無生氣,她暗暗蹙了蹙眉,沒有多言。

寧國忠問了兩句,給譚慎衍介紹了大房二房的親戚,隨後領著一眾人去了書房,寧櫻和黃氏陪著老夫人說了會話,看老夫人精氣神大不如從前,說幾句話已經麵露疲態,寧櫻扶著黃氏會準備回桃園,她嫁人前,黃氏說把桃園留著,往後她回來有個住的地方,也是三房嫡女嫡子少,院子不住人沒多大的影響。

柳氏秦氏在榮溪園沒追著出來,寧櫻回門,和黃氏說說貼己話,她們跟著像什麼樣子?

黃氏問了些寧櫻和胡氏相處的事兒,寧櫻讓黃氏放心,“祖父身子不太好,我沒去青竹院晨昏定省,祖父有意讓我主持中饋,她心裏不舒坦就是了。”

黃氏不知還有這事兒,寧櫻是新婦,剛進門就掌家,傳出去名聲不太好,但想到是老侯爺的意思,她沒有多說,沉默半晌,叮囑寧櫻道,“老侯爺宅心仁厚,心向著你和慎衍,他既然讓你主持中饋,你就接過手吧,遇著不懂的事情多向聞媽媽請教,聞媽媽都懂。”

起初她讓秋水跟著寧櫻,秋水說什麼都不肯要留下來伺候她,如果寧櫻管家,身邊沒幾個心腹怎麼成,又問道,“青湖院可有得力的丫鬟婆子?”寧櫻主持中饋,和胡氏利益衝撞,婆媳生了罅隙,跑腿的交給侯府丫鬟婆子才是,如果事事要聞媽媽和金桂出麵,侯府的下人不會給寧櫻臉麵,下人陽奉陰違,出了事兒,丟臉的還是寧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