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疑惑重重(1 / 3)

譚慎衍的手在桌下, 輕輕摩挲著寧櫻的骨頭, 動作微微一滯, 斂著眼瞼, 幾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看向略有疑惑的寧櫻, “你可要回寧府瞧瞧?”

寧櫻怔愣片刻, 緩緩點了點頭。

老夫人被下毒,背後估計還有其他事,想到餘家被牽扯進韓家的事情中, 寧櫻心裏不踏實,老夫人死有餘辜,她擔心的是黃氏, 老夫人遭人下毒, 寧府上下最先懷疑的便是黃氏,除了黃氏, 誰還和她有仇?

念及此, 寧櫻有些坐不住了, 問聞媽媽, “奶娘, 我娘還好吧?”

寧櫻有些日子沒見著黃氏了, 放心不下,老夫人得知自己時日無多,不知會鬧多少事情來呢, “父親呢?”

寧伯瑾穩重斯文, 對老夫人不如之前有耐心了,實則,入了禮部,寧伯瑾明辨是非了許多,遇著事情有自己的主見,心軟但不會一昧的縱著誰,寧娥和卓高德和離,被寧國忠送回了卓府,寧娥拜托寧伯瑾為卓威走動,被寧伯瑾拒絕了,“上梁不正下梁歪,大姐還是好生教導幾個兒子兒媳吧。”

沒了寧伯瑾,寧娥連最後的希望都沒了,在卓府倒也還算安分守己,不得娘家支持幫襯,卓高德估計等著寧娥和離呢,寧娥美人遲暮,人老珠黃,和離後誰還願意娶她?卓高德不同,卓高德是男子,和離後,還有大把的年輕姑娘等著,對方家世不高,但卓高德年紀不小了,再娶親估計也不在意對方門第,年輕貌美就行。

世道對女子苛刻,寧娥不服也沒法子。

聞媽媽站在門口,視線落在譚慎衍握著寧櫻的手上,心裏為寧櫻高興,抿唇道,“三爺出使北塞了,今早才走的。”對朝堂的事兒,聞媽媽知道的不多,但寧伯瑾能去北塞是需要真本事的,寧府上下都歡喜著呢,隻是聽說寧伯瑾走的時候心裏不太樂意,說趕不回來過年了,叮囑了黃氏好一通。

寧櫻滯了會兒,寧伯瑾今早離開京城了?她一點風聲都沒有收到,側目打量譚慎衍,後者朝聞媽媽擺手,柔聲解釋道,“北塞和我朝毗鄰而居上千年,近百年對朝廷俯首稱臣,前些日北塞首領去世,新首領繼位,為了免除北邊起戰事,皇上讓大臣出使北塞,鞏固雙方多年的友誼罷了。”

新舊首領交替,最是容易生事,名義上是祝賀新首領繼位,實則打探北塞的情形,若北塞生出異心,朝廷能早日做出應對之策,先發製人能減少傷亡,不隻是北塞,南邊高麗也是如此。

至於皇上點寧伯瑾的名,估計是寧伯瑾入禮部後,幾樁差事辦得不差,這才入了皇上的眼吧。

寧櫻垂眸沉吟,察覺自己手被他握著,臉色微紅,慢慢抽回手,感慨道,“父親較之前改了許多,但維護兩國和平,父親怕應付不來,不小心說話得罪人,更會壞了事兒,而且父親的性子......”

“嶽父大人的確不夠圓滑世故,但遇事明哲保身,溫和中立,皇上挑中他,自有皇上的打算,你別擔心,就我所知,北塞不會出事的。”老侯爺年輕時派兵攻打北塞,直打入北塞皇宮城牆外,但老侯爺及時收兵了,不然的話,現在的北塞已是皇上的領地了,北塞有現在,多虧當初老侯爺放他們一馬,北塞新首領性子隨和懦弱,生不起禍端,寧伯瑾能平安回來。

寧櫻相信譚慎衍的話,還納悶一件事,“父親離京這麼大的事兒沒有派人知會我,是不是中間還有什麼事兒?”寧伯瑾念家,黃氏肚子一天天大起來,讓寧伯瑾離開京城,他怕又哭得涕泗橫流。

譚慎衍手空空的,不適應的摩挲了下,“你放心不下,我陪你回寧府看看。”

闔府上下都為老侯爺守孝,卻也不是不能出門,老夫人還不到死的時候,老夫人死了,下毒殺害黃氏和寧櫻的凶手就真的逍遙法外了,想到因為牽扯進韓家之事而入獄的餘家人,寧伯瑾和他說的時候他心裏還疑惑,餘家和韓家沒什麼關係,韓愈做事,挑同盟也會在三品及其以上官員裏挑,餘家怎麼可能入得了韓愈的眼,但餘家的人私底下和韓府管家往來,韓家出事後,餘家人去了韓家好幾回。

他下令把餘家幾位老爺抓了起來,細查才知,背後有人偷偷做了手腳,黃氏做的滴水不漏卻也不是沒有把柄留下,他查到黃氏,便悄悄把多出來的尾巴抹去了,順著黃氏的意思抓了餘家的人,沒料到,黃氏會對老夫人動手,還是明目張膽的下毒。

所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不成?

冷風簌簌,吹得人皮膚刺痛,寧櫻披了件月白色的襖子,和譚慎衍出了門。

初雪後,枝頭零零星星堆積著雪,雪不多不少,好似掛在枝頭的花兒,白皙晶瑩,穿過枯藤纏繞的拱形石門,前邊亭子傳來女子的罵聲,寧櫻往前走了兩步,看清涼亭裏坐著的人時,步伐微頓。

譚媛媛不過十二三歲年紀,濃妝豔抹,眉眼戾氣重重,歪在涼亭的長凳上,尖聲碎罵著麵前的丫鬟,寧櫻瞥了眼譚慎衍,她們出門,需得繞過涼亭,免不了要和譚媛媛打交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寧櫻不樂意和秦媛媛對上。

誰知,長凳上的譚媛媛注意到有人,抬起頭來,看是寧櫻,眉梢漾起了笑,亭亭玉立的少女,笑容明麗,寧櫻反而不好冷臉相對了,回以一個笑,卻看譚媛媛提著裙擺款款而來,舉手投足從容得體,到了寧櫻跟前,中規中矩施禮,“大哥大嫂出門呢。”

寧櫻不知作何反應,譚媛媛是胡氏疼了兩天兩夜生下來的,此後傷了身子,大夫說不會有孩子了,早些年胡氏氣譚媛媛害得她不會有孩子了,幾年後又掏心掏肺的對譚媛媛好,可能想清楚譚媛媛是她最後一個孩子,胡氏對譚媛媛甚是寵愛,驕縱,久而久之,譚媛媛的性子有些跋扈囂張,誰都不放在眼裏,奇怪的見著她,譚媛媛總是繞道,故而,和這個小姑子,寧櫻沒怎麼打過交道。

怔忡間,聽譚慎衍道,“小小年紀,濃妝豔抹做什麼?好好的人平白無故老了十歲,為祖父守孝,你這樣子傳出去像什麼話?”譚慎衍垂著眉,麵露肅色,譚媛媛不高興的撇嘴,抬手往自己火紅的唇上擦了擦,耷拉著耳道,“今日閑來無事,塗抹著玩的,大哥和大嫂去哪兒?”

寧櫻眼神微詫,側著身,看譚慎衍麵色不愉,但絲毫沒有對著胡氏時的嫌惡,她不由得重新端詳起譚媛媛來。

認親當天,譚媛媛和譚慎平都沒出現,譚慎平唯唯諾諾擔不起事,又認識段瑞那樣子的紈絝,性子是養歪了,至於譚媛媛,寧櫻以為譚媛媛心底瞧不起她,不出現是故意給她臉色看,她沒往心裏去。

譚媛媛遲早要嫁人的,又不是譚慎衍一母同胞的妹妹,明麵上過得去就行了。

譚慎衍敷衍的解釋道,“回你大嫂娘家,沒事兒就回屋練字去。”

譚媛媛麵色一苦,實在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譚慎衍,還被他看到自己濃妝豔抹的樣子,訕訕的轉過頭,惡狠狠瞪了眼邊上的丫鬟,後者縮了縮脖子,一臉悻悻。

譚媛媛想起什麼,轉頭望著寧櫻,解釋道,“大嫂,你和大哥成親,認親那日我沒出來是我不對,你別放在心上。”

寧櫻笑笑,“算不得什麼大事。”

譚媛媛好似鬆了口氣,朝身後招手,精神萎靡的回去了,寧櫻覺得,譚媛媛和胡氏不太一樣,胡氏當日把府裏的賬冊交出來就後悔了,老侯爺病逝,所有的事情都她在打理,有些事情做慣了,胡氏想看她何時出醜,一點機會都沒找到,倒是胡氏,私底下有人說胡氏為人不夠大度,公公過世,不幫著料理庶務,全交給她了。

她以為,譚媛媛見著她,多少會橫眉冷對,她不可能和譚媛媛當麵爭吵,少不得要想其他法子應付,卻不想,譚媛媛向她道歉。

“你還是不是和她說了什麼?”思來想去,寧櫻覺得是譚慎衍做了什麼,胡氏的女兒,怎麼可能對她好言相向。

譚慎衍沉默不言,牽起她的手,替她撣了撣樹梢飄下落在她肩頭的雪花,“她性子毛毛躁躁,心眼不壞。”

胡氏隻怕都沒想到,譚媛媛對他這個大哥的依賴多過對她當娘的。

寧櫻不予置評,什麼性子,相處後才知道,如實道,“往後再看吧。”

譚慎衍不逼她承認譚媛媛的性子,他看著譚媛媛長大,好幾回差點掐死譚媛媛,後又忍住了,小時候的情義彌足珍貴,譚媛媛依賴他是從小產生的,胡氏替代不了。

寧府的冬天比往年稍冷,下人少了的緣故,庭院深深,更顯寂寥,黃氏坐在繡架前縫製小孩子的衣衫,聽下人通稟說六小姐與姑爺回來了,黃氏大喜過望,親自去二門迎寧櫻,母女兩見麵,倒沒哭哭啼啼,寧櫻不是愛哭的人,黃氏也不是,兩人說說笑笑往裏邊,譚慎衍走在身後,眼裏滿是笑語嫣然的寧櫻,神情緩和,嘴角噙著淺淺笑。

“父親離京怎麼不和我說聲,我出城送他,您肚子一天天大了,小心些才是。”黃氏年紀大了,生孩子更凶險,她問過薛墨,黃氏身子硬朗但得多加留意著,到了七八個月,黃氏身子會有番變化,孩子能不能平安生下來,多看那兩個月。

黃氏輕拍著寧櫻手臂,笑道,“娘心生有數,老國公死了,你和慎衍忙,你父親出門辦差,又不是不回來了,便沒和你說,你怎麼想著回來了?”

回廊一側的臘梅開了,枝丫伸至走廊,黃色的花瓣嬌豔欲滴,含著純白的雪,增添了一隅亮色,叫人眼前一亮,“這兒何時栽種臘梅了?”

黃氏好笑,“你大嫂娘家讓人送過來的,臘梅香氣撲鼻,你大嫂懷著身孕,不喜歡聞這味兒就叫人弄到這邊來了,雪下的土還是新的呢。”劉菲菲懷孕,劉老爺喜不自勝,隔三差五的往寧府送東西,金銀細軟,綾羅綢緞,應有盡有,揚言是給以後的外孫的,秦氏雙眼瞪直了,來者不拒,二房如今手頭闊綽,秦氏笑得合不攏嘴。

想到劉老爺的做派,黃氏臉上笑意更甚,“你大嫂平日出手闊綽,她爹更是個中佼佼者,你大哥出門應酬,身上的錢袋子不小心掉了,讓小廝回府取,但離得遠,來回耽擱時間,路過劉府的鋪子,你大哥想從鋪子支點銀子,寫了借據給掌櫃,遇著你大嫂爹巡邏鋪子,不由分說掏了五千兩給你大哥,隨後,但凡你大哥出去應酬,就有劉府小廝打聽你大哥的去處,生怕你大哥沒錢好及時給你大哥銀子,你大哥近日都不愛出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