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幕後黑手(1 / 3)

譚慎衍走出青湖院, 羅定一身黑色衣衫麵色肅冷的站在院外, 前傾著身子, 稟報青山院發生的事兒, “木石嘴硬, 死活不肯透露背後的事情, 地牢潮濕, 他受了傷又得了風寒,福昌和羅平沒發現他有何不對勁的地方,傍晚時分, 羅平把他從地牢弄出來審問,誰知他已氣若遊絲,快不行了, 羅平心知不好, 請了大夫來看說木石油盡燈枯,沒有時辰可以活了。”

譚慎衍理著鑲金邊的衣袖, 眸色平靜如水, “他死前可說了什麼人?”

羅定點頭, 引著譚慎衍朝青山院的方向走, 解釋道, “大夫是薛太醫身邊的仆人, 情況緊急,奴才擅自做主給木石用了些藥物,他喊了聲老侯爺, 想來是承恩侯了。”

羅定心有疑惑, 種種跡象表明背後之人是承恩侯府的人一手謀劃的,譚慎衍為何遲遲沒有動靜,換做老國公,早把人抓進牢房審問了。

“你有話想說?”譚慎衍側目,眼神略有些陰寒,羅定心口一凜,他跟著老國公多年,早已練就喜怒不形於色,方才他並沒透出絲毫,譚慎衍是怎麼發現的?

思慮間,聽譚慎衍解惑道,“你跟著祖父多年,不管做什麼都波瀾不驚,習武之人,步伐較常人不同……”

羅定恍然,他想事情的時候步伐略有停滯,如實道,“承恩侯府早露出蹤跡,世子為何不先發製人,將一眾人連根拔起?”

承恩侯府到處結交權貴,京城起了風聲,不過礙於齊老侯爺的威望,沒人吱聲罷了,這種事,一旦有人起了頭,彈劾承恩侯府的折子就會源源不斷,齊家逃不掉結黨營私的罪名。

走廊上光影搖曳,拉長譚慎衍的身影,牆壁上,影影綽綽,譚慎衍目光晦暗不明,許久,他才開口道,“你可知如今戍守劍庸關的人是誰?齊老侯爺門生多,沒有足夠的證據,被他們反咬一口,損傷的是我們,雙方交戰,邊境怕會起動蕩,若鬧得民不聊生,絕非我所願。”承恩侯府與清寧侯府一個鼻孔出氣,文武合並,造成的影響大,如今戍守劍庸關的人是程宇,清寧侯庶弟,不清不明的事情牽扯出清寧侯府,程宇不會站在他這一方,恐怕以為是他為了排除異己不折手段。

他把程宇扶上那個位子,不是為了再給自己樹立個敵人。且承恩侯府不似韓家,韓家乃武將世家,承恩侯府世代為文官,朝廷重文輕武,武將身份不如文人,對付韓家沒收他們的兵權足矣,對付齊家,考慮的事情還多著。

文人心眼多,朝堂爭鬥乃因他們而起,黎民蒼生也握在他們手中,齊老侯爺如百年大樹,想要撼動容易,連根拔起卻難,他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羅定不懂內裏的彎彎繞繞,文人愛咬文嚼字耍心眼,譚慎衍謹慎些是對的。

青湖院,羅平跪在地上,身上隻穿了件單衣,寬厚的身板顯得有些單薄,身前的四方凳上放著藤條,聽到身後腳步聲,他脊背一直,一動不動。

譚慎衍負手而立,察覺屋裏沒有燒炭爐子,蹙了蹙眉,吩咐福昌道,“將炭爐燒上。”

“世子爺。”羅平雙手撐地,重重朝譚慎衍磕了個頭,大冷的天,他跪在地上,絲毫不覺涼意,字正腔圓道,“奴才做錯了事兒,請世子爺責罰。”

譚慎衍拿起凳上的荊條,荊條是牛鞭做的,掛在老國公書房好些年了,年輕時老國公脾氣暴躁,身邊人做錯事兒老國公便拿這個抽他們,老國公上了年紀才收斂了脾氣,待身邊人溫和許多,荊條作為裝飾掛在牆上,好幾年沒用過了,尋常人不知它的用處,還以為是老國公獨特的收藏呢。

“起來吧,他有心尋死,和你無關,把東西收了。”譚慎衍隨手將荊條遞給羅定,讓羅平穿上衣衫,這事兒和羅平沒多少關係,木石說不說都活不下去,且木石說的他不一定信,留著木石,是想等對方反應,不成想對方如此沉得住氣,還是說,木石對他們來說一點用處都沒有?

羅平站起身,羅定拿過他的衣服遞給他,羅平跟著老國公多年了,絕非是外邊派來的奸細,路上羅定有些忐忑,擔心譚慎衍以為羅平是故意害死木石的,羅平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羅叔,我什麼性子你還不清楚,木石的死和你無關,別跪著了,木石死之前隻交代了齊老侯爺?”薛慶平身邊的人有幾分本事,用的該是令人回光返照的藥,他在薛慶平屋裏見過。

羅平邊穿衣衫邊說起傍晚的情形,吃過晚飯,他叫人把木石拉出來嚴刑拷打,木石先是笑,笑著笑著垂下了眼皮,他驚覺不對勁,上前探木石的鼻息才知出了事,急忙讓人去薛府請大夫,手底下的人在木石住的地牢找出了許多飯菜,原來,木石偷偷將送去的飯菜倒了,有意絕食。

大夫說木石身體不行了,譚慎衍回來估計趕不及,他擅自做主讓大夫給木石用了猛藥,木石清醒過來,眼神恍惚,對著門口喊了兩聲老侯爺,接著就死了。

早先就有種種跡象表明是承恩侯府,譚慎衍不想錯殺無辜叮囑他們繼續查探,如今木石的死倒是說明了問題。

所有事情和承恩侯府脫不了幹係。

羅平一五一十將木石死的細節說了,譚慎衍垂頭不語,福昌點燃炭爐子,挑了挑裏邊的炭,待徹底燃起來了轉而給譚慎衍泡茶,奉上茶盞便站到一側,腦子裏思索起木石的事情來。

“木石的屍體呢?”譚慎衍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雙腿交疊,臉上的神色如窗外漆黑的夜,黑沉沉的,麵無表情。

羅平低著眉,“在地牢。”

譚慎衍握著茶盞,沉吟道,“送回承恩侯府,別驚動他們,讓齊老侯爺和承恩侯看見就行了,羅叔,有件事得麻煩你幫忙。”

羅平係好衣襟的紐扣,肅穆道,“世子爺有什麼事兒,奴才萬死莫辭。”

“羅叔,你們跟著祖父多年,我心裏信你們,我不放心福繁,你去幫他的忙。”譚慎衍賞罰分明,木石的死,白鷺的死,讓他確認一件事,承恩侯府的人的確牽扯進奪嫡之爭中,但像韓家被利用的成分居多,背後之人忍辱負重幾十年,他預料不錯的話,福繁約莫會有麻煩。

羅平鄭重的點了點頭,忍不住稱讚譚慎衍沉得住氣,這緊要的關頭,說換做其他人,估計會以為是他故意殺了木石,殺人滅口呢。

而譚慎衍容色從容,眉宇平靜,讓他不由得生出種對老國公才有的敬意來。

譚慎衍不懂羅平心裏的想法,羅平在他看來是老國公的人,忠心天地可鑒,再者,白鷺死的時候他讓福昌訛過白鷺,背後之人真要是承恩侯,福昌告訴白鷺幕後黑手另有其人時,白鷺該歡喜的附和,而福昌說白鷺的表情是難以置信,慢慢麵露死灰之色,該是白鷺以為他們猜到背後之人,事情功虧一簣嗎?

白鷺的事情讓他決心查探宮裏幾位娘娘的背景家世,大家都查出來的事情不算,不為人知的一麵才是關鍵。

羅平整理好衣衫,退後一步,朝譚慎衍跪了下來,言辭懇切,“羅平願意一輩子追隨世子爺。”

羅平他們從小對他幫襯頗多,什麼性情他清楚,沒料到羅平會有如此大的反應,不禁笑了起來,溫聲道,“以前什麼日子以後沒什麼變化,羅叔不用往心裏去。”

羅平神色動容,主仆有別,譚慎衍是他們從小看著長大的,如何不懂譚慎衍寧肯錯殺一百不肯放過一人的性子,譚慎衍對他手下留情,估計是看在他追隨過老國公的份上,他如何不感激?

他低下頭,出神的盯著地板上的紋路,老國公死後譚慎衍讓他們繼續住在青山院,院子裏的一花一草都沒有動過,忠心不在花言巧語上,往後的日子還長著,羅平願意為譚慎衍出生入死。

其實,老國公死後,他打算出府去的,後京城發生了事兒,譚慎衍身邊沒人他和羅定才留了下來,他心裏仍然想離開,老國公死後,他心裏空落落的,沒有目標,腦子裏一片迷茫,就在方才,他從譚慎衍信任的目光中重新有了動力,他樂意留下來幫譚慎衍賣命,像對老國公那般對譚慎衍。

羅平給譚慎衍磕了兩個響頭,算是認主的意思,譚慎衍上前扶起他,歎了口氣,“羅叔何須如此見外,祖父走之前交代我給你們養老,你在青山院好好住著,我有口飯吃決計不會餓著你們。”

老國公重情重義,羅平羅定追隨他多年,老國公將他們的事情早就安排好了。

羅平站起身,拱手退下。

譚慎衍沒有騙羅平,老國公死之前交代過他好好對待羅平他們,說起來,他的一身本事還是羅平羅定教的,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記著他們的情義。

刺骨的風呼呼吹著,樹枝上的雪戰戰巍巍晃著,懸然欲墜,不知過了多久,遠處漆黑的天幕上隱隱有灰白的光灑落,肆嘯的風吹得人更冷了,守門的翠翠和瑩瑩繾綣身子窩在門檻邊,二人依偎著取暖。

譚慎衍在的話她們守上半夜就行了,下半夜有金桂銀桂或者聞媽媽,譚慎衍不在,金桂去屋裏守夜,留她們在外邊,冷得二人哆嗦不已,翠翠抱著瑩瑩,心裏又生出些感慨來,小聲道,“瑩瑩,你冷不冷?”

瑩瑩點了點頭,望著灑下一層灰白又暗回去的天,寬慰翠翠道,“再過些時辰就好了,待會銀桂她們來,我們就回屋睡覺。”算起來,寧櫻對她們算好了,早先寧櫻甚少讓她們守夜,出了上回的事情,加之寧櫻懷孕,聞媽媽擔心寧櫻出事才讓她們守著的,比其他丫鬟,她們算好的了。

翠翠咬著牙,抬頭看向天際,二人身上穿著厚厚的襖子,但抵不住風大,吹得人涕泗橫流,翠翠顫抖著聲道,“瑩瑩,如果有一天我們當中誰做主子了,別忘記了彼此的依偎取暖的情分,苟富貴勿相忘,我懂的東西不多,這話是明白的。

瑩瑩擰了擰眉,她明白翠翠話裏的意思,寧櫻懷孕,該給譚慎衍找通房了,成親前譚慎衍說過不納妾,可真要是寬宏大度賢惠的主母,懷孕期間該給丈夫納妾,翠翠是生出其他心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