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瑤菁心裏有數,晚膳前回不到宮裏,隻怕是會有大麻煩。暮色中,一個嬌弱的身影坐在車前,匆匆趕著車架。
這辨蹤識路的本領是孟瑤菁在組織裏訓練時一點點累積起來的。可惜來時的路上,她正為不能一睹都城繁暗暗失落。
現在絞盡腦汁的回想起來,似乎隻有剛離開都城的時候,掀起簾子瞧到的那兩眼風景依稀還有印象。其餘時間,一路上都坐在馬車裏,竟一草一木皆未識得。
眼下天色已擦黑,姬凱辰還未醒。碧兒慌得手足具廢,更是難以指望。眼下隻能憑著來時的路上對方向的模糊感覺,來找回去的路。
待選佳麗私自出宮已是違犯宮規。這夜不歸宿是什麼罪責,倒並沒有人同她提起過。但她知道,被綁了快票的新嫁娘,如果過了夜還沒被贖回,第二日必然是會被退婚的。說白了,就是處子之身的潔淨已經讓人產生懷疑,出了那麼一檔子事,這姑娘這輩子也就毀了,甭想再找到好人家。
這種綁架方式一直持續到改革初期,直到土匪全被剿滅了以後才停止。近代社會尚且如此,古代的未嫁的女子如果一夜未歸……。
孟瑤菁縷了縷鬢邊飛舞的碎發,不願多想她的小命是如何的岌岌可危。活著,是她從小到大唯一不變的信念。
在這個世界裏活著,她就必須要接過這個孟家五小姐手中的一切權利和義務。雖然是遊戲,也必須按著規則來玩。
她並不想死,更不想連累孟家。
心裏著急,手上就把韁繩抓的更緊,急急趕路。
姬凱辰被安置在車裏的一角,還在沉沉睡著。
約莫半個時辰的顛簸,碧兒慢慢緩過了精神。細細聽得車外的光景,這路趕的甚急。碧兒認真瞧著車外的草木。天色暗下了下去,實在記不得。深知幫不上忙,便退在一角,雙手環了膝頭,將自己蜷縮在一起。
五皇子,尊貴的皇子近在咫尺。碧兒守在姬凱辰身邊,低頭來查看他的傷勢可還要緊。不知道是驚恐的作用還是什麼,碧兒恍然間見一個華服加身,黛眉清掃的貴婦正俯下身去瞧看五皇子的傷勢,那臉,活脫脫同自己的便是一個模子裏扣出來的一樣。那貴婦才是待選的佳麗,而眼前的人,正是她的夫君!
一眨眼的功夫,貴婦竟憑空的消失不見了。
碧兒霍地清醒,不知是不是見了鬼狐作祟,端的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車子行走的如此之快,五皇子在這裏,是小姐在趕車。碧兒重新環膝坐了下來,她眉頭微皺,雙眼呆滯無神,將目光凝滯在姬凱辰的臉上。
碧兒隱隱的覺得哪裏不妥,她孟家的五小姐一直都是個不學無術的愚鈍之人,如今怎的如此決絕起來,心裏不免存了幾分疑惑。
因著一路驚嚇不斷,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碧兒吃不住困倦,雙眼漸合,又昏昏睡去。
孟瑤菁一路驅車,將注意力全放在尋找回去的路上。眼看放晚膳的時間越來越迫近,她的精神也繃的如那拉緊的弓弦一般。
她本就是先天不足,又畢竟深閨小姐,質若蒲柳,此時也已經累極了。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馬車所走的這條小路,一側傍山,山高林密;一側是一人高的雜草。看不出有鄉村,城郭的痕跡,燈光也沒有一盞。
孟瑤菁已經覺察方向似乎不對,天黑路生,隻怕走的快了,若是錯了路頭,更耽誤了行程。當下就勒馬駐足,先行觀望。
這人要是倒起黴來,喝口涼水都塞牙。
孟瑤菁欲借月色查看前途,方才發現,天色已不知什麼時候陰了下來。皎白的明月像是掛上了一層麵紗,冷冷月光的透過陰黑的雲彩,顯得月亮像是長出了一圈黑白不辨的長毛,就連星星也都不見了蹤影。
這可是正正經經的前不著村,後不著店。孟瑤菁輕輕咬著朱唇,不由地罵句“倒黴催的”。攢結的纖眉昭示了她內心的急迫,孟瑤菁一時還決定不了該朝哪個方向走。
正躊躇間,隻聽一陣雜亂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朝著這個方向過來。
還沒等孟瑤菁反映,突然從近旁的草叢中竄出一人,此人將手中火把對著孟瑤菁的馬V眼睛虛晃了一下,馬兒受驚即刻立身而起。
孟瑤菁隻覺身子一輕,頓時被馬兒騰空甩起,失去了依靠,及至半空又重重落下,吃了一嘴的草。
馬車側翻倒地,姬凱辰咕嚕嚕從門裏摔了出來。耳聽著他落地時候,咚的一聲悶響。原來是姬凱辰摔出馬車之時候,頭磕在了車輪上。他酣睡了一路,此時吃痛驚醒,大叫了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