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怕他什麼的，但是隻要有蘇璃在，想必這尊大神是不敢做什麼的。
走到一半，他又停下來，心裏亂糟糟的。
他回頭看向行屍走肉似地雲襲。
咬著牙齒開口問：“為什麼？”
雲襲不明所以的抬起眼睛。
張千捏緊拳頭給自己壯膽，“你為什麼要做那些傷害蘇璃的事。”
這句話一出，張千整個心裏冒汗啊，生怕雲襲一個火冒三丈就挑起來給自己一下。
雲襲的表情倒是變得十分微妙。
“這樣不好嗎？”
他說。
好什麼好？
張千不明所以。
都搞成這樣了，你還算什麼男人！
這個廢物！
當然他隻敢在心裏罵。
“你到底想做什麼？”
他麵帶認真的看著雲襲，不放過他絲毫的表情，“我不相信你真的會讓女工蘇璃經曆這些，明明......”
明明你就是這個世界某種意義上的創造者。
掌握著這個世界一切的信息，明明不該讓自己心愛的人受到傷害的，可偏偏，一切的走向讓人意料不到。
是雲襲太愚蠢嗎？
不。
雲襲一看就不是。
那是為什麼？
“究竟是什麼原因。”
他直視著雲襲的眼睛，想要從雲襲的眼睛裏看到什麼，但是雲襲的眼睛和蘇璃一樣都太平靜了。
那雙眼眸似乎隻有在看到蘇璃之後才會有別的色彩。
“我也不知道。”
良久之後，就在張千以為他不會說話的時候，雲襲回答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傷害，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殘忍，也不知道做這一切的意義是什麼。”
潛意識裏想做這些事，就做了，做了的結果往往他會在悔恨和難過了掙紮，可剩下的竟然隱隱有快感。
“我是喜歡她。”
喜歡的比命都重要。
“可是我也恨她。”
“恨？”
張千瞪大眼睛，“為什麼？”
蘇璃已經非常喜歡她了，為什麼還會有殘存的恨。
明明蘇璃什麼都沒有做，做錯事的隻有雲襲，可是這個男人竟還會提所謂的恨。
他為什麼要恨蘇璃？
“因為由愛生恨。”
“因為樂極生悲。”
“因為情深不壽。”
“因為心有不甘。”
阿寶在他的腦海裏靜靜的說了四句話，然後保持了緘默。
張千反複的琢磨這四句話，並沒有得出什麼結論。
他堅定的看著雲襲，“你為什麼恨？”
雲襲的嘴角隻剩下冷硬的尖刻。
“大概是太喜歡了。”
他用手指遮住了自己的眼睛，眼見有多少僅存的安然和落寞。
“我常常控製不住我自己。”
控製不知自己的下場就會做出一些不符合常理的事。
蘇璃的死。
他的離開。
蘇璃有危險。
他總是不在身邊。
明明是有機會的，但偏偏，他總是在複合的邊緣親手毀了這一切。
“她不會愛我的。”
他固執有堅定的說。
“她愛的不是我。”
“那她愛的是什麼？”
“是我維持在她心裏的假象。”
那個溫柔的，賢惠的，善解人意的，什麼都願意付出的假象。
“她愛的隻是我的溫柔。”
他說：“不管換做是誰，隻要能夠死纏爛打，安安然然的陪在她身邊，她就會喜歡的。”
“她太孤獨了。”
孤獨到已經忘了什麼是愛。
她不會在有危險的時候叫他，不會有難同當，不會依賴，隻會一個人往前走，走到了盡頭。她也許會回頭，也許不會。
“我聽不懂你的解釋。”
張千緊緊地盯住雲襲，似乎在這一刻才清楚的認識這個人。
“你覺得她是因為孤獨。”
孤獨會讓人輕易的愛上一個人。
“但是孤獨不會讓人輕易的回以同樣的溫柔，可是。”
“蘇璃做到了。”
“你覺得她不會愛你，究竟是什麼給了你這樣的錯覺？”
“......”
“是她說不愛你，是她要跟你分手，還是她傷害過你？”
“......”
“如果都沒有，請你收回你的話。”
“蘇璃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
張千轉過身，已經沒有繼續交流下去的心思。
“你口口聲聲，自詡是愛著蘇璃，愛的超越了生命，愛的失去理智，覺得自己已經沒有辦法再繼續愛下去，卻轉過頭來尋求原諒的時候，我忽然明白，蘇璃為什麼說，你們之間完了。”
“......”
“你或許是愛她的，但是你更愛那些自莫須有的東西，那些不存在的東西影響了你，但他們並沒有影響到蘇璃。”
“還是說，你真的信了那些天道輪回，你信，蘇璃從未愛過你？”
所以才給了蘇璃這樣的懲罰？
“你大概是愛的。”
最後張千也是承認，“但是這樣的愛太單薄了，撐不到白頭到老，也到不了地老天荒，你和蘇璃，不合適。”
“在蘇璃危險的時候你在哪裏？”
“在蘇璃疼得睡不著的時候，你在哪裏？”
“在蘇璃蜷縮在一起血肉模糊的時候你在哪裏？”
“在蘇璃墜崖無所依托的時候，你又在哪裏？”
“不要說你是在保護蘇璃的妹妹，不要說你是在追蹤沐嫣然，不要找那些根本算不上理由的理由，這樣隻會讓我恥笑。”
張千摸了一把鼻子，拳頭握的很緊，他多想一拳頭打死樓下那個混蛋。
但是他什麼也做不了。
因為雲襲的表情太平靜了。
放佛他在說別人的故事。
如果不是瞳孔裏的收縮，在加上阿寶測試出來的內心波動，他根本不知道雲襲有感覺。
“你走吧。”
張千沉默著下了逐客令，“蘇璃應該不想看到你的。”
許久，雲襲沉默著沒有說話。
張千轉過身往樓上走，不打算在搭理蛇精病。
雲襲開口了：“我不覺得自己做錯了，自始至終。”
張千頓時就想爆粗口了，做了這麼多喪心病狂的事還說什麼不後悔，三觀有毛病啊。
他正要破廉恥的對著雲襲破口大罵，樓上傳來了輕輕的動靜。
張千抬起頭就看見蘇璃穿著拖鞋漫不經心的走下來。
張千有些心驚肉跳：“你剛才在哪裏？”
蘇璃揚眉看了一下樓梯間。
張千頓時冷汗直冒：“剛才你一直在聽我們說話？”
蘇璃笑了一下，眼神明亮豁然，“起來上廁所聽見了就沒回去。”
張千整個人都不對了。
也就是說，蘇璃這個神經病一直在聽？
“沒想到你們還有這麼多共同語言。”
蘇璃笑的有些明媚，“還說了好多我之前從來不知道的事，真是有趣。”
張千的冷汗刷刷刷布了滿頭，“我們在說著玩兒呢，你別往心裏去。”
“沒。”
蘇璃罷罷手，“我就是聽聽。”
她伸了個懶腰，打著瞌睡的站在張千身邊，不再往下走，目光淺淺的跟雲襲的眼神交彙。
雲襲的眼睛裏有顯而易見的灼熱，而她的從平靜，到達了冰冷。
她都聽見了。
所以才會有一點點的不舒服。
畢竟這一切看起來根本就不像是意外。
她以為自己是可以原諒的，如果他是無意的。
大家做不成戀人還能有點頭之交的關係。
但現在看來。
她的初戀，不止夭折還要死無葬身之地。
“謝謝你曾經喜歡過我。”
她認認真真的看著雲襲，一字一頓的說：
“也謝謝你陪著我度過了一段很快樂的時光。”
“盡管這樣的時光很短暫，但你也帶給我了很多快樂，感謝你的照顧，感謝你的包容，同樣，也感謝你給我的所有溫柔，我隻會心存感激。”
再不會心存妄念。
“我曾經喜歡過你。”
甚至還隱隱的愛著你。
卻不能再喜歡下去了。
喜歡和愛的不同就在於，愛可以為之付出生命，是所有感情的沉澱。
而喜歡卻是所有的興趣所在。
是致命的吸引和致命的愉悅。
而愛，做不到這些。
“到這裏吧。”
就到這裏。
她說：“我不喜歡了。”
“這比我不愛你還要嚴重。”
你，不再吸引我了。
不再讓我撕心裂肺。
不再讓我牽腸掛肚。
不再讓我顛沛流離。
不再讓我癡心妄想。
什麼都沒了。
什麼都不重要了。
說起來，多可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