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是張千!
聯盟的部長!
聯盟為了殺死他竟然派來了張千!
在最高處掉下深淵的那一刻,他得意的笑起來,就算張千來了又如何,他到死也不會讓張千好過!
張千可是那位聯盟首領最重視的人呢。
最後的一槍,足以致命。
顧殊滿足的笑了,轉瞬摔成一地肉泥。
直到顧殊在眼睛裏成為一個黑影,張千才捂住心口和蘇璃一起坐到了地上。
蘇璃看著指縫裏溢出來的鮮血,和張千對視一眼,同病相憐的笑了。
“有點疼。”蘇璃說。
張千齜著牙,有些心疼的說:“阿寶屏蔽痛苦功能最近都不管用,不然就給你用了,很疼嗎?”
蘇璃搖搖頭,笑了一下,“這是我第三次感覺到死亡的步伐。”
第一次是在竹林裏。
第二次是墜崖。
第三次是在搞得快要接近雲端的地方。
張千看向她,“這次,有我陪你。”
“好。”蘇璃笑的有些滿足,“以前一個人死的時候,總覺得很害怕,現在有你陪著,忽然一點也不怕了。”
張千忍住痛苦,笑著揉了一下她的腦袋,“這次還有個墊背的。”
蘇璃也是笑,“墊背的已經摔成泥巴了。”
真是大快人心。
張千笑的更開心了,咳出一口血沫之後氣喘籲籲的,“可我還是要跟你說對不起。”
蘇璃眨眨眼:“你想說我們明明也可以一槍打死他的對不對?”
張千:“但是我沒有。”
“我知道你的原因。”
蘇璃伸出帶血的手,指著高樓大廈最下麵的人流,笑著說:“你不直接殺死他,是想要讓他摔死,造成他自殺的假象,那樣活著的人就可以說,他是因為抑鬱自殺,那麼這裏......”
“這裏就不會再有戰爭。”
“楚謹能不費吹灰之力的收服這裏,不會造成不必要的傷亡,也不會有人懷疑,顧殊是被謀殺,外麵的士兵可以作證。”
顧殊的屋子裏從來沒有出現過其他人。
能讓顧殊墜樓的隻有他自己。
“你總是能輕易的知道我要說什麼。”
張千眷戀的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臉,“但是為什麼,我遇見你的時候,會那麼晚。”
相見恨晚。
相愛更晚。
如果,遇見的時候,她還是孑然一身,他也是無牽無掛,也許他們現在的關係會有不同。
但是。
“就算是遇見了,也隻是遇見了。”
蘇璃輕輕的說。
“我們之間有超越一切的感情,卻沒有相互廝守的糾纏。”
張千苦笑,眼睛裏也是清明的,“你曾經問我,我是不是喜歡你,你隻給我一次說清楚的機會,你還記得麼?”
“嗯。”
“那如果我當時對你說的話是肯定的,你是不是生出一點點其他的感情?”
“可你錯過了機會。”
蘇璃微微一笑,“如果什麼的,在我這裏不管用。”
張千瞪她一眼,“就不能說點好聽的?”
蘇璃沒說話,伸出手,沾著自己的鮮血,在他的手臂上輕輕的寫了幾個字。
鮮血堆砌在一起的字讓張千側目,清晰的看到了八個大字。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刹那間,張千的眼睛有點酸。
抬眼聽見她說:“我一生都沒什麼朋友,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張千笑了,笑的很知足,“你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謝謝。”
她放下手,眼底有深深的留戀。
往事就像是羊皮卷在她的眼前展開。
這個人已經在她的生命中度過了好多好多的歲月。
他的出現總是伴隨著說不明的安全感。
直到現在,她的心裏也隻剩下了感動。
得友如此,夫複何求。
“我剛才是騙你的。”
張千說。
“就算我們先遇見,我們還是隻能做朋友。”
因為我們都太孤獨。
“隻能相互取暖。”
“無法長相廝守。”
“可是我還是好高興。”
他捂住蘇璃的眼睛,“因為我遇見了世上最好的你。”
蘇璃的眼睛在他的手心裏顫抖,眼淚終於奪眶而出。
她哽咽著說:“那你應該謝謝我,因為隻有我才願意做你的盟友,別人都不行。”
張千鄭重其事的開口:“謝謝你。”
她吸吸鼻子:“勉為其難的接受你的感謝。”
他們彼此笑起來。
好多的感傷驀然消失不見。
可她還是不敢睜開眼睛,怕一睜開就會掉眼淚。
“你還有多長時間。”
她問。
“還有十分鍾。”
“那夠了。”她笑著說:“我也快不行了,我們一會一起閉上眼睛好不好?”
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好。”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之後他們說也沒有說話,死亡的灰暗一點一點從腳下爬上眉梢,但是心裏的光明卻從未黯淡。
我們都知道,離別隻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有些東西,死亡也無法分離,因為遠有比死亡更深刻的存在。
那就是感情。
當他靜悄悄的閉上眼睛,唇角化為灰白的那一刻,手指在她的手心裏冰涼,僵硬,然後,慢慢的滑落,直到塵埃落定。
她的眼角動了一下,遙遠的似乎看見那個對她說過第一句話的男子。
他說,“我認識,你蘇影後。”
在潮濕的甬道裏。
他叫她的名字。
“蘇璃!蘇璃!”
他說:“你不會有事的!我來救你!”
在冰冷的夢境裏。
他說:“阿璃,我用了所有的積分讓阿寶換你回來,你現在都沒動靜,是要讓我的幾分白白流失嗎?你不能這樣對我......”
墜崖的時候。
重逢的時候。
傷心難過的時候。
陪在她身邊的,一直是他。
她終於捂住眼睛在他身邊淚如雨下。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無法再遇見一個像他一樣的人。
像他一樣溫暖,像他一樣明媚。
可心卻像是得到了所有救贖。
“我不是孤獨的一個人。”
“不是沒有人保護。”
“不是沒有人喜歡。”
“隻是那個人來的有些遲,但他終究來了,傾盡一切,視死如歸。”
她的眼淚幹涸在陽光裏,心裏卻是從未有過的絢爛。
她沒有失去他。
得到了更多。
她笑起來,用盡了所有力氣,握緊他的手,將腦袋看在他肩上那一刻,累得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看他的臉。
“謝謝你。”
“張千。”
“謝謝......”
她的手在寂靜裏滑落在冰冷的地麵,同時冰冷的還有她的身體。
天上的雲朵溫柔的聚集在一起,遙遠的,像是一幅唯美的畫卷,畫卷裏有,血色的扶郎花,逶迤了一地。
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等到遙遠地方傳來引擎響,死亡的號角吹遍了五湖四海。
終於有人撞開了緊鎖的屋子。
黑色風衣的男子踏著一地鮮血緩緩走來的那一刻。
窗外的清風終於遲遲抵達,無盡的血腥將一切淹沒。
視線盡頭,鮮血淋漓裏,之後男子溫柔的輪廓,還有恬靜微笑的麵容。
同樣的安然,同樣的神色,就連那個致命的傷疤都如斯雷同。
他走到了少女身邊的那一刻,看到了那雙交握在一起的手。
恍然間,他才驀然發現自己錯過的,是永遠也無法觸及的。
有人猛然的推門而入,手裏拿著信封,像是瘋子一樣的衝進來,卻在抵達男子身邊的時候,如同默劇,聲音喑啞。
時間凝固著。
沒有流轉的痕跡。
他呆呆的站在原地,手裏的信從手中滑落,許久才痛苦的叫出了一個名字。
“張......千......”
那個能回答他的人,已經永遠無法回應他了。
就像是他信裏寫的那樣。
“我走了,永遠不會回來,不用來找我,也不用感激我,我會過得很好,在你不知道的地方,祝你幸福。”
他後退一步,青年胸口的鮮血就像是魔鬼讓他痙攣。
“怎麼會這樣......”
他絕望而痛苦的捂住臉,伸手想要觸碰一下青年的麵容,卻怎麼也無法觸及。
沉默冰冷的男子走上前,將交握在一起的雙手不容置疑的分開,緊緊地抱著少女,頭也不回的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