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燮微微彎腰,跟著蘇顏穿過監舍低矮的鐵門。
“安德烈亞斯。”蘇顏叫一聲對方的名字,隨即彎下腰,用不甚流利、但很是好聽的當地語言問了幾句話。
趙燮好歹也在喀布什駐紮數月,大致聽懂,她是做了個簡短的自我介紹,然後詢問這少年雇傭兵是否會用英語或別的什麼語言。
原本無精打采蜷在地上的少年聽到“律師”兩個字,眼神忽然亮起,整個人像彈跳一樣直起身。
趙燮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向前一步按住他,阻隔在他和顏顏中間。
少年激動得帶著哭腔,比手畫腳地講出一連串生硬難懂的語言,不全是阿魯漢通用的達理語,夾雜著英文還有別的一些生詞,一半時間裏都像是激動而沙啞的嗚咽,但趙燮聽出他的話語裏出現了好幾次“媽媽”。
這個詞,全世界的發音都差不多。
“是的。”蘇顏也用達理語緩慢地、幾乎一個字一個字地說,盡力讓這個年輕的士兵聽懂:“你的媽媽,向我們寫信。我來,幫助你。你要全部告訴我。”
年輕的雇傭兵忽然收斂了激動的情緒,愣了一下,眼神幾乎難以捕捉地向身後的同伴一瞥,完全是下意識的動作。
蘇顏立即會意,半秒也沒有猶豫,側過臉對趙燮說:“給我一個場地,我需要單獨問話。”聲音不大,語氣果斷,像是給自己的助手安排工作。
趙燮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的一麵,愣了一刹那,隨即直起身,肌肉發達的手臂一用力,把瘦弱的少年像拎小雞一樣拎起來,手掌威懾性地放在對方肩膀上。
這是一個非常專業的防禦性動作,對方隻要稍有異動,第一時間就要挨上一記重重的肘擊。
“安德烈亞斯,現在進行對你的第四次審問。請保持合作。”趙燮手腕稍稍用力,推動少年往外走。
他的眼光看似掃都沒掃另一個囚徒,那個白人卻感受到來自他的威壓,老老實實坐在原地,用怨恨冰冷的目光看著他們帶走安德烈亞斯。
後來在戰區出入的次數多了,蘇顏才知道,單獨進入監室提審囚犯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按照常規,提審罪犯一般需要兩個或以上的軍人,荷槍實彈,一個人帶囚犯,其他的人負責警戒。把後背晾給這些毫無信義和人性的雇傭兵非常危險,沒有絕對的實力和膽量,就是特種兵也不會隨意嚐試。
隻是此時,她要做的這件事,對安德烈亞斯的整個調查都非常敏感。
在抓捕這群雇傭兵的時候,軍營裏一半的兄弟都流了汗,也流了血,情況不明的時候,以營救為目的,單獨提審某一個傭兵,一不小心就會觸犯眾怒。
趙燮為她承擔風險的時候,從來都是默默去做,一語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