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餐廳,蘇顏開著筆記本和全套錄音設備,年輕的雇傭兵坐在她對麵,兩個人用夾雜當地話的英語交流。

趙夑下令,暫時封閉餐廳區域。他全程站立在安德烈亞斯的身後,一開始給這個年輕的傭兵形成了巨大的心理壓力。但隨著蘇顏提問的逐漸深入,這家夥也漸漸激動起來,忘我地比手畫腳。

每當他動作略大,趙夑就會伸手按住他當做警示。

從趙夑的角度,正好可以看著蘇顏工作。他很少見到這樣的顏顏。

她看上去專注而幹練,臉色沉著,眼神犀利,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雙手飛快地記錄和操作錄像,偶爾停下來,翻看文書。

蘇顏並沒有向安德烈亞斯展示那封信。

在調查階段,安德烈亞斯的身份仍舊是囚犯,而且是疑似參與了多起針對平民的犯罪。不可能讓他過多接觸物證。

這少年中間幾次停下來,幾乎嚎啕大哭,但顏顏並不把同情的神色寫在臉上,也不勸慰他,而是非常淡定地坐直身體,等他哭完。

好的律師,絕對不會讓她的當事人幹擾她的情緒和步調。

在蘇顏冷靜的引導下,這個雇傭兵的敘述也漸漸變得有條理。趙夑看得出來,這個時候,顏顏並不是一個同情心爆棚、感情用事的小女人,這是一名真正的大律師,一名在專業的舞台上發光的女王。

這樣的蘇顏,就像展台上的一顆明珠,無時不刻不在散發光彩,讓人難以移開眼睛。與以前那個總耍賴皮偷懶的姑娘有些不一樣了。

趙夑發現自己有點走神的時候,安德烈亞斯正從座位上一躍而起。

分神絲毫沒有影響趙夑的速度,手一伸,就將這家夥按回原地,順勢反製住他。

年輕的傭兵精神已經崩潰,涕淚交流對著蘇顏反複說“救救我!為了我媽媽!救救我!”

蘇顏對趙夑輕輕點頭,說:“我問完了。”

趙夑半押著安德烈亞斯站起來。

蘇顏也跟著他一起往監牢的方向走。

其實這沒什麼必要,趙夑看了她一眼,本來想製止她,不知怎的又沒說出來,任由她乖乖地跟在後麵。

蘇顏的腳步又變得虛浮懶散,變回大學時,總跟在趙燮屁股後麵的小跟班。

三個人一起走下台階。律師團裏麵的一個來自奧德斯的律師正在台階下麵,隔著鐵欄杆觀察監室裏的情況。

奧國人以較真兒著稱,整天小本本不離身,那些雞賊的白鷹國律師不願意幹的細活兒和苦差事往往推給這個奧德斯人去做,他也不推脫,一件件做的認真嚴謹,難怪奧德斯能成為世界第一的工業巨擘。

這人正在調校攝像儀,拍攝監室情況,看見蘇顏和趙夑下來,互相點頭示意。

這一次,安德烈亞斯的“舍友”正背對著他們站在牢裏,蘇顏才瞟了一眼立即轉過頭去——那個家夥正對著牆角撒尿,全然不顧眾人的眼光和彌散開的騷臭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