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章 神道郎中 榻前侍奉(1 / 1)

高洋私下將高隆之一門子弟“燒殺劫掠,強搶民女”的罪證整理成案,封於密函中遣親信轉呈於坐鎮鄴都的兄長高澄。眼看著轉運玉璧的軍糧上了路,便興高采烈地召集門下幕僚擺起了慶功酒。

座上嘉賓皆是大哥的心腹,話多無益,隻顧借著酒勁裝瘋賣傻。喝得爛醉如泥被人抬回了後衙,臨近午夜突然驚起,再度發起了癔病。

蘭改幾度回府傳話,將石郎中的醫囑一五一十地稟告婁夫人。又說這不是一般的病症,類似天花豆疹,會貽害他人。需八字相適之人,方可在榻下侍奉。

“這..”婁夫人將信將疑,坐下身來與挺著肚子的李祖娥麵麵相覷。

蘭改砰然跪地,俯首呈稟,“老夫人,您是沒看見我們大人,那周身的痼疾都發了出來,看著都不成人形了!”

“是麼?”不願提起二兒身上的病,神情有些淡漠。她一生養育了子女八人,其餘各個樣貌俊美,機敏過人。唯獨子進,不知衝犯了哪尊神明,且不論模樣醜俊,偏偏還一身的怪病。

李祖娥心急如焚,起身一拜,“婆母,我去。我是他的妻子,本當由我去侍候子進。”

“誒——”閉目搖了搖頭,斂眉回應,“你帶著身子,萬一有個閃失,那可是一屍兩命啊。再說,那石郎中不是都說了麼,要‘八字相適’,隻是不知要怎麼個相適法?”心裏暗暗埋怨,這晉陽城裏名醫雲集,為何偏就請這石老道啊?

“石郎中寫了這條子——”蘭改雙手舉過頭頂,跪上前來,“上麵有合適的生辰八字。大人身邊缺人照看,有一個算一個,有兩個算一雙。府上但凡有合適的人選,小的一並帶過去。”

婁夫人看了看條子,交於跪侍在一旁的奴婢,“去,查查,這全府上下不論男女,隻要有合乎這生辰八字的,全都給我帶來。”

一來二去折騰了大半宿,兩名侍女終於將八字相合的二名人選帶了上來。走在前麵的是養馬的老孔,另外一個居然是“她”?

伽羅跟著大夥熬了半宿,聽說子進病了難免有些擔心,卻又總覺得他病得有些蹊蹺。這郎中是從哪兒請來的茅山道士麼?治病就治病,還管什麼生辰八字?可子進並不知曉她的生辰,是計策?不太可能。

誰料挑來挑去,最終還真就點到她了,愈發認定是某人故意所為,隻是不曉得能不能過了婁夫人這一關..

婁夫人掃了一眼睡容倦懶的鬱久閭氏,一手用力捏著前額,隻覺得眼前發黑。這真是躲不過的冤孽麼?怎麼偏偏就挑上她了呢?打量著皆不可心的兩名人選愣了半晌,有氣無力地吩咐道,“既然如此,就叫老孔辛苦一趟吧。公主乃金枝玉葉,萬一有個閃失,誰能擔待得起。”

李祖娥垂眸沉默了片刻,上前一步勸說道,“婆母,雖說公主的身份金貴,可這伺候病人不是老孔這等粗人能勝任的差事。為媳私以為,公主才是最合適的人選,還請婆母三思。”

“可是..”不由想起她那不省心的二兒在東苑時看那“禍水”的眼神。

“婆母,這都什麼節骨眼上了,隻要夫君能早日康複,我這當媳婦的都不計較他人的閑話,您還計較這些閑事?”

伽羅淡淡掃過李祖娥,想不出對方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照理說,她才是最該反對的人,怎麼還幫著他們說上話了?這就是愛屋及烏麼?還是因為高澄..

掩袖打了個哈欠,對著婁夫人草草施了個禮,比劃著告訴對方若無他事她打算回去休息了。正要出門,卻被追上來的李祖娥攔住了去路,比劃著說道,“子進發了重病,需要有人照顧他,你去,拜托你!”

故作一臉茫然,隨後便被領命的蘭改招呼著同老孔一起上了馬,半炷香的工夫便來到了大門緊閉的官署,跟著蘭改從後角門進了後衙。水池邊朝東的位置擺著神壇,當院還真立著一位身著八卦長袍的道人。

繞過燒紙念咒的老道,推門進了門楣上貼著一排符咒的病房。若非身後跟著老孔,非得拔刀架著他脖子問個究竟不可。

“你是真病了,還是裝的?”柔然語,他是唯一能聽得懂的一個。

病人緊閉著雙眼,看似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

回頭看了看屋外,蘭改正吩咐老孔下去打水燒水,待人一出門,她便沉下麵孔坐在榻沿上,稍稍提高了嗓門,“屋裏沒別人,你就別裝神弄鬼了!”

榻上的人兒依舊不做聲,好像根本就沒聽見似的。

有些不耐煩了,“噌”的一聲拔出短刀貼在他臉上,“再這麼沒正經,我可對你不客氣了!”

怎奈昏睡中的男人紋絲沒動,還是沒有一點回音。

慌了,難不成真的病了?可恨自己立誓不講華語,不然或可詢問那老道幾句。

焦心如焚的時候,老孔已將燒好的水連帶手巾一同端了進來,跪地高舉過頭頂。伽羅瞥見擱在案頭的牙黃藥盒,恍然明白接下來該她做的事情,替他擦擦身子,塗些藥膏。然而當著老孔的麵兒,以他二人這等尷尬的身份,怎麼使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