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 魂赴漠北 過繼為子(1 / 1)

高洋揚手揉了揉眼睛,一副困惑不解的樣子,怔了片刻,沒頭沒腦地問道,“漠北?此處是漠北麼?我才被父親杖責,怎麼就到這兒了?”

伽羅聽得一頭霧水,柔聲試探道:“發夢了?”

茫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怕是我的魂兒飄到了漠北,隻為再見你一麵。”

長出了一口氣,輕拍他的前額,“醒醒,快醒來吧。此處是你的官署——晉陽。”

斂眉思量了片刻,一把攥住眼前揮舞的小手,“那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在發夢麼?你怎麼跑到我的官署裏來了?”

慌忙掙脫他的掌握,側目看了看門外,“放手!”微微別過身,耐著性子解釋到,“昨兒夜裏你又發癔症,蘭改遵醫囑去府裏尋八字相適之人來此照料你,卻偏偏挑重了我——”嘲諷挑眉,別有深意地笑望著對方,“你說這事兒它蹊蹺不蹊蹺?”

微微欠身,嗅著盈鼻的發香,“正應了那句‘無巧不成書’。此乃老天爺憐惜我,憐我念你心切,知我這心病還得你這味心藥醫。”

“呸!”輕啐他一口,佯裝要打他的嘴,“糊弄糊弄旁人也就罷了,還想哄我?說,你是怎麼知道我的生辰八字的?”

“什麼生辰,什麼八字?”迷惑地撓了撓頭,恍然驚呼道,“哎呀,頭發怎麼濕了?”扇了扇鼻翼,“還一股子藥味兒。”

白了他一眼,恨得咬牙切齒,“裝,你就好好地裝!我倒要看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高洋循著漸近的腳步聲望向門外,笑得蒼涼,“嗬,我倒希望能像夢裏那樣,化作一縷幽魂,步步緊跟,時時糾纏;何必像隻貓兒一樣翻牆跨院,蹲在屋頂上望著籠中的青雀,隻能遠遠地看一眼。”

伽羅看了看捧著炭盆跨進穿堂的老孔,幽幽一聲歎息,“唉,真不知道你是真呆,還是太過聰明。”

老孔見二公子醒了,趕忙安放了炭盆,跪地問安,“給大人請——”

“混賬!哪個叫你進來的?”高洋麵紅耳赤,煩躁地嗬斥道,“還不快滾!再囉嗦,爺立馬了斷了你!”掃了眼門外徘徊的蘭改,嘴裏罵罵咧咧,“不中用的奴才!既叫人來便尋幾個細皮嫩肉的,叫這醃臢老物來此作甚?”

蘭改連滾帶爬地衝到門前,倉皇跪地,磕頭如搗蒜,“小的該死,小的該死,府裏細皮嫩肉的不少,偏這老物八字相適。小的思量,除了端湯送藥的人手,也得有人做些粗使的活計,就將他一並帶了來。”

斂眉看了看老孔,厭倦地擺了擺手,“罷了罷了,隻是別再叫他進來惹人煩心,一身的馬糞味兒,熏得人直惡心。還有,速速收拾一間客房與公主休息,若熬壞了,爹爹怪罪我可吃罪不起!”

“大人息怒,小的即刻去辦。”蘭改忙給老孔使了個眼色,兩人雙雙退了下去。

伽羅百無聊賴地翻弄著炭盆裏的新炭,對訓斥奴才的戲碼漠不關心。自記事起幾乎日日如此,割鼻挖眼的也不在話下。

高洋脫了被湯藥濕了半截的罩衫,曲起一條腿,懶洋洋地靠著手枕,望著火光映紅的俏臉半晌出神,唉聲歎息地抱怨道,“悶坐著也不說句話,枉我一番苦心!”

“躺那兒,洗頭吧。”兩心相知,何須廢話?如一名乖巧的侍女,將水盆端至榻邊,嘴裏小聲絮叨,“你小子是哪輩子修來的福氣,叫本公主親自來伺候你?”

“不該麼?”十二分配合地躺了下來,自覺找到個合適的位置,任青絲自榻沿兒垂下,“你再年輕也是我娘,這可是你說的。”

嗤嗤一笑,臉上瞬時漲滿紅霞,使壞打趣道,“好兒子,你既這麼說,那我可就應了。”

“嗬,你倒學學那鄭姨娘,整日將子澤抱在懷裏,吃在一處,睡在一處,片刻不離。”緊閉著雙眼,看似滿腹委屈。

心不在焉地撩著水,假意哀歎,“可惜啊,你早生了二十載。你若如十四郎一般年紀,我必視你如己出。”看似玩笑,卻是心裏話。

“若真能如此,我便請那石老道傳我個返老還童的法兒,我拚死也要縮回穿開襠褲的年紀。”睜大眼睛打量著倒懸的人影,摸索著攥住濕漉漉的手,仿佛將戲言當了真,“你等著,我這就使蘭改再去把他請來。”

“呆子!”掙脫任性的掌握,狠狠白了他一眼,“哪個稀罕你?”

“嘿嘿,反正你也生不出兒子,趁早將我過繼了去,也免得外公在漠北日日操心惦記。”循著一縷幽香嗅了過去,執起垂在眼前的青絲,繞在指尖柔撚把玩。

心裏恨得咬牙,裝模作樣地點了點頭,“如此甚好!隻是不知道你娘她舍不舍得?”仔細揉搓著濕淋淋的發。

“隻要你有這心,我去稟告母親,我一母同胞八人,想必母親也不在乎過繼個呆頭呆腦的。”

“要命的是——你得先變回去!”掩口輕笑,細想越覺得這可笑,竟一發不可收拾,笑得前仰後合,“這麼大的兒子我可抱不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