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輸入正文伽羅暗咬著下唇,全當聽不懂對方這番混話,丟下口無遮攔的張狂小子,頭也不回的退了場。夜風刺骨,手扶廊柱駐足回望著蹣跚遠去的背影,悵然輕歎:話有不便,我怎會不懂你的心?
一夜北風吵得人焦躁難眠,望著窗紙上搖曳的樹影大睜著雙眼一直挨到天明。雞叫了三遍,方才有些睡意,斥退了伺候梳洗的侍女,一覺便到了晌午。
被廊下的腳步聲吵醒,才睜開眼睛就聽說爾朱英娥一大早去了西苑,也不知說了什麼,婁夫人遂將二公子喚去問話,說那石老道都招供了,當日癔病是假,隻是做計與人私會,行苟且之事雲雲。
伽羅思量了片刻,吩咐侍女梳洗更衣。絳唇微點,淡掃蛾眉,由數名捧香執壺的侍女簇擁著登上軒閣,撚攏了半曲箜篌,對著迎風翻飛的幔簾閉目靜坐。心裏悵然自語:子進啊子進,任性胡鬧,終究被人拿住了證據。上次是憑空捏造,我護短將那奴才一箭射死。這次又當如何?此刻若出麵爭執,倒像是做賊心虛了。
不如等,等人來請。。
西苑裏一片血光,侍女們連聲驚叫,倉皇遁逃。婁夫人偎在坐榻上險些昏厥,有的掐人中,有的灌藥,眾人勸說撫慰方才還了陽。
高洋手提刀柄,打量著被他一刀開成兩半的石老道。擦淨了刀頭上滴血的玉環,濃重的血腥衝得人連打幾個噴嚏,揚起袖頭在臉上揉和了一把,鼻涕混合著血汙,忍不住啐了兩口。
抬眼望向退縮到母親身邊的大爾朱,嗤嗤一笑,“這牛鼻子老道治不得病,隻會裝神弄鬼,害我一時措手傷了公主;此時又不知收了哪個的贓錢在此說嚼是非,此等混賬敗類,斷不能輕饒了他。”
“此乃人證!”婁夫人自認義正言辭,話音出口竟壓低了大半,“話還沒問清就把他殺了,你是何居心?”
高洋接過侍女顫顫巍巍跪呈上前的手巾,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啪”的一聲丟在案頭,“他算個屁!孩兒冤枉,容不得他含血噴人!兒昨夜已命人封了他的道觀,還盤查出一筆贓銀——”側目看了看緘默不語的爾朱英娥,“那銀子可都還沒拆封呢!”
“有此事?”婁夫人柳眉一緊。
“至於那銀子是何人送去的,叫個道童來一問便知。”
爾朱英娥長長吸了口氣,壯著膽子爭辯道,“石老道已死,死無對症。嗬,誰知道你從哪裏弄來個道童?”
“咣當”一聲丟下手裏的刀,心不在焉的回應,“證人嘛,還有老孔。他隨公主一同前往本官的官署,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豈不比這老道更清楚。”想了想,轉身說道,“還有蘭改,官署裏為那牛鼻子老道護法的幾名差人,皆可為人證。”
“那些都是你的人,怎能取信?”爾朱氏心裏委屈,石老道是收了她的謝銀不假,可所言之事,卻言之鑿鑿,一字不虛。
“如你所說,我既與公主私會,怎麼未曾花前月下,倒把她打傷了?你說——”緊逼上前,咬牙切齒,“你倒是給我說呀?”
心虛地別開目光,翻著白銀嘟囔,“誰知道你們私下裏的勾當。。”
“去把公主請來——”婁夫人趕忙擋開虎視眈眈的兒子,捧著砰砰亂跳的胸口,揚聲招呼下人,“就說我有要事。”
半柱香的功夫,伽羅便領著兩名柔然侍女,步履生風進了西苑。登得堂來並為落座,由身旁的一名侍女代為寒暄,並轉達了公主的心意。相府裏人多嘴雜,是非口舌有辱公主的名節,公主名節受損便是柔然可汗的顏麵受損,既如此,公主請辭相爺,還歸漠北。
“公主息怒!”婁夫人見鬱久閭氏麵露慍色,生怕壞了大事,趕忙起身勸慰道,“相爺出征,此時正統帥三軍在玉璧討敵,公主若此時離去,相爺必定怪罪與我,怨我怠慢了公主。”
伽羅淡淡一笑,命侍女向婁夫人解釋她所說的話。她到中原後,著實不習慣。漠北人個性豪爽,喜歡直來直去。府上女眷眾多,或心存惡意。若非要有一番你死我活,她寧可遠離是非,也不願有人在背後肆意誹謗。
側目看了看立在一邊的高洋,接著說道,“本公主與二郎本是舊相識,在相爺初去漠北時便結下一段前緣。那時兩人都是孩子,年齡相仿,似一雙姐弟,相交甚歡。而今都大了,見了麵卻難免多話。本公主孤身一人來到中原,高門大院之內再無親近之人,隻與二郎多說了幾句便被這般猜忌,著實心涼。更怕這風言風語日盛一日,累及相爺。罷了,不如就此別過,回漠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