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9章 口舌之快 不堪其辱(1 / 1)

爾朱英娥從鬱久閭氏的話音裏嗅出了幾分要挾的意味,怒火中燒,突然自婁夫人背後跳將出來,指著伽羅的鼻子咒罵道,“什麼蠕蠕貴胄,不過是一群屈居漠北的奴才!昔日我在洛陽時,還上表自稱臣下;這才幾年的功夫,就擺起了可汗的臭架子來!什麼高貴的不可一世的草原明珠,都是一路貨色,一踏進中原就夢想著鳩占鵲巢,耀武揚威!”

“妹妹!不可放肆!”婁夫人厲聲喝止,唯恐惹惱了公主,趕忙將爾朱英娥斥退,擋在身後,陪著笑臉勸慰道,“公主息怒,爾朱妹妹性子耿直,口無遮攔,你就看在我的麵子上,切莫同她一般計較。”

伽羅柳眉倒豎,略過婁夫人的身影,睨著麵紅耳赤的大爾朱,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你可辱我,不可辱我家人。”

侍女掃過公主憤怒的雙眼,趕忙翻譯解釋。

大爾朱珠釵亂晃,在婁夫人身後跳著腳地爭辯道,“我方才所說可有一句虛話?昔日我在洛陽宮侍奉孝莊帝,那時爾等蠕蠕每每上表朝貢不是以臣子自居麼?先帝駕崩,我盛年寡居,以皇後之尊下嫁相爺,相爺至今對我謙稱下官,今日,我豈能受爾等奴才的欺淩?”

“你說誰是奴才?”伽羅緊咬著下唇,拳頭攥著咯咯作響。

“蠕蠕賤種,教化未開。你姐姐才嫁到關中,就逼得元寶炬廢了皇後乙弗氏。後來你那護短的親爹又大兵壓境,活活把出了家的乙弗皇後給逼死了。你那老爹一心夢著他的外孫能繼承大統,他好順順當當地把手伸到中原來,隻可惜你大姐沒那個命,活該她難產而死!”

伽羅手壓著短刀,強忍著想要衝上去拚個你死我活的衝動。側目看了看一臉木訥的高洋,暗暗吞了口吐沫,努力保持著一國公主的舉止氣度,“話既說到這個份兒上,我不走都不行了。。”暗暗吞下一口惡氣,不屑逞口舌之快,招呼一班隨行的侍女風也似的出了院落。

“她說什麼?”婁夫人猜想對方撂下了狠話,頓覺天旋地轉,一臉茫然地望向高洋。

“這下是非走不可了!”唉聲歎氣,側目掃了眼大爾朱,仿佛在自言自語,“玉璧的仗不好打呀,爹爹此時正陷於水深火熱。柔然公主是一個賽一個的跋扈,也不知那頭兵可汗是怎麼教養的。她若真學她那死鬼姐姐,引柔然可汗發兵南下,又當如何?嘿嘿,可這說笑歸說笑,隻怕兩國交惡,誤了大事。”

大爾朱恍然一驚,方才醒悟她隻圖一時之快竟將自己架在了火上。這呆子說得沒錯,鬱久閭氏若真的引她那親爹揮師南下,她這個“追魁禍首”莫不是要步了乙弗皇後的後塵?大張著嘴巴怔在那裏,一時喪失了講話的能力。

“不,不。。”婁夫人麵色焦慮,連忙擺手,“無論如何要把人留住!好生勸說。使人給頭兵可汗那個兄弟——哦,禿突佳!給他多送些錢物歌姬,請其擔待,從中周旋。”

“嗬,叫我看不如直接稟明爹爹,敬請爹爹裁奪。”高洋嗤嗤一笑,欣賞著大爾朱青一陣白一陣的臉色。

“不可。”婁夫人坐了下來,疲憊地撐著前額,“你爹爹帶兵出征,攻城多日不破,此時正被那韋孝寬弄得焦頭爛額。此等家務瑣碎之事,還是不要驚動你爹爹,免得分心,誤了戰事。”想了想,“或可修書送往鄴城告知你大哥,聽聽他的意思。”

“全憑娘親定奪。孩兒這就告辭,回官署準備了。”高洋懶懶起身,抱拳一拜。出了西苑,便步下生風騰身上了馬,背過他人小聲吩咐蘭改,“人要走,隻說擋不住。我先行一步,那些礙手礙腳的人嘛,賞給你了。。”

伽羅憋著一肚子火氣返回東苑,命人火速收拾起行裝,挎上弓箭就要回娘家了。高家眾奴仆連追帶堵,跪地一片,最終隻留下了幾名侍女和整理好的細軟衣物。

公主性情執拗,認準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隻身一人殺出了相府,誰膽敢阻攔當即化作箭下冤鬼。

一襲幹練的胡服,跨馬穿過街市,本欲會合叔父訴清緣由。誰料隔著一條街道,就看見巷口圍了幾層持槍披甲的士兵,料想是高家人,多半是東窗事發,婁夫人唯恐消息從禿突佳口中傳到了漠北,惹得父汗大怒,揮師南下。

餘怒未消,心裏憤憤咒罵:該死!大魏國的皇後了不起麼?更何況都已經改嫁三次了!

任憑他們的祖宗多麼英武神威,此時都已成了昨日黃花。她活到這般年紀還是頭一次被人連父親、姐姐、全家祖宗都罵上了。太狂妄了!一口一個“蠕蠕”,一口一個“奴才”,不想法教訓教訓她們,這口氣她實在咽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