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一拜,起身回應,“大人醉著還是醒著,別院傳來消息,小的不知當講不當講。”
“她好點了麼?”眼前纏繞著如絹的烏發,遮蔽了哀怨的眉眼。
“好些,”掃了眼主子臉上的表情,“也不好。”
“呃?”不解,吃力地抬起紅腫的眼皮。
小心翼翼地應對,“人是醒了。隻是......”
“怎麼?”
“不曉人事。像是......瘋了......”吞吞吐吐,唯恐對方突然拔劍要了他的命。
轟然起身,一把扯過對方的衣領,“怎麼回事?你倒是給我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嗓音顫抖,拚命搖撼著他的身子。
“太醫去瞧過,開了方子;又說他隻是盡人事,能不能痊愈竟要看天意了。”
狠狠將人推開,恨得咬牙切齒,“怪她!太過倔強!那般執拗的性子豈能受得絲毫委屈?”
“此非一般的委屈,亦非常人所能承受。依公主性情斷然不肯苟且,怕是,怕是被世子給......”輕歎一聲,深知主子此時心裏的忌諱,“腹內孩兒......隻怕也是世子親手做為。”
提壺猛灌了一口酒,隻覺得那血腥的味道依舊彌漫在唇齒之間。頹然撐著前額,輕聲吩咐道,“下去吧,讓我一個人呆會兒。你連夜去一趟媧皇宮把那天聾地啞師徒二人請進京來,備些金銀紙錢,替那薄命的娃兒超度亡魂。”
蘭改走後,高洋對著高大的銅鏡久久端詳著鏡中的自己。連日來水米不進,單靠酒精維持生命,整個人瘦了一圈,臉上的斑疹層層疊疊,似已病入膏肓了。
吩咐人燒水沐浴,便砰然掩蔽了房門。待下人將水抬進來時,卻見後窗開著,房內的大人早已不見了蹤影。
管不住自己,若非親眼所見他死都不會相信!她終日裏打趣他是個呆子,而今卻應在她自己身上。
瘋了……
怎麼就瘋了呢?
蒼天啊!怎麼會這樣?
更鼓敲了三響,別院裏的燈光漸漸暗淡下來。高洋在院牆下的老榆樹背後躲了許久,終於趁著衛兵換崗的空檔竄上了院牆。
穿牆越戶,高來高去原本隻是他的癖好,不想這多年練就的身手今日卻派上了用場。好在這臨漳別院的規模並不大,料定人必在內院,隻是勘查一番之後卻猜不中會在哪一間。
躲在屋頂,借著夜色的掩蔽謹慎觀望。東廂房的燈光忽然滅了,兩名侍女在房門上落了鎖,端著一盤吃食,嘻嘻哈哈地跨進了西廂。
高洋翻下雕梁,又順著立柱滑下環廊,旋身躲進簷下的黑影,捅破窗紙卻看不清屋內的狀況。
側目掃過房門上的銅鎖,又一一查看了四下的格窗,都關得嚴嚴實實的,除非砸爛門窗硬闖進去,竟沒有一絲可乘之機。
心浮氣躁,想要放一把火把這臨漳別院燒掉。暗暗說服自己,今夜怕是白忙一場,許是大哥臨行前特意交代過,要見她一麵遠沒有想象的那麼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