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熱毒焚心 毒舌夥計(1 / 2)

綿綿細雨敲打著佛殿外的石基,到黃昏,點點滴滴。敗葉零落,金爐裏香煙嫋嫋,被迷離的霧雨壓得很低很低。

伽羅形單影隻,在錯落相連的殿宇間徘徊,隔著模糊的雨幕遠遠望見大雄寶殿裏似曾相似的佛像,皆是中華人物的衣飾模樣,更有那一臉安然恬淡的表情,與漠北的截然不同。

舉頭凝視著瓦當下淋漓的雨簾,攤開手掌,任冰涼的水珠兒滴在掌心,飛花四濺。

有生以來,對於求神拜佛的香客常帶著幾分不屑,每每去廟宇裏禮佛不過是走走過場罷了。今日不知誰人竟冒雨前來,這份虔誠也稱得上感天動地了。可她總是懷疑,那一語不發的泥菩薩果真能有求必應麼?

天下,從來是強人的天下!與草原上弱肉強食的生靈一般無二。與其求佛,不如求手裏的劍,人之一生所能擁有的一切都是爭來的!

“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世間有太多的事是爭不來的……”佛殿內忽然傳來豁達而明朗的笑聲,“哈哈哈,唯有‘隨緣自在,自在隨緣’。”遂見一老一少先後跨出了殿門。老者白髯飄飄,後蹦出門外的小童兒箭步超過師傅,口中不斷提醒雨天濕滑,叫師傅仔細著腳下。

伽羅短暫一愣,顧不得漫天風雨,興衝衝地迎上前去,“老神仙——什麼風把您老吹到這定國寺裏來了?”

“嗬,公主殿下別來無恙啊!”杜雲清雲袖飄逸,拱袖寒暄。

小童兒一臉不平,急不可耐地插嘴道,“師傅為了重修媧皇宮一事上下奔走,這定國寺也是其中一處道場,但願廟裏的老和尚肯替我們籌募一些銀錢。”

“還需要多少銀兩?”伽羅感念再生大恩,想要解囊相助。

小童兒撅著嘴巴白了她一眼,忿忿地嘟囔,“原本同那位大人說好的,隻要醫好了你的病,媧皇宮的事他包了。可那家夥一回到京城就再沒了音訊。好歹也算個有頭有臉的人物,我老早就說要來鄴城催他還錢,師傅卻死活不允,又說機緣不足,不可強求他人。”

“既是應下的話,斷然不能就這麼算了。”伽羅抱拳一拜,“若老神仙不便開口,我自去同他理論。”

“誒,依老夫看,大可不必了。”抬眼看了看多日不見的女子,撚著雪白的長髯,搖頭說到,“你這病還是不見好,老朽答應他的事也還沒有做到。敢問公主,開下的方子是否還在按時服用?”

不好意思地搖了搖頭,“沒,沒有,身上沒覺得怎麼樣,自當是沒病了。”

“可……”以為她不該就這樣半途而廢了。

釋然輕笑,“嗬嗬,記憶嘛,沒了就沒了。縱使找回來又能怎麼樣?無非是些情愁愛恨,找回來不過平添傷心罷了。”

杜雲清跟隨伽羅到了後院禪房,用了茶,又接著方才的話題說道,“依公主所言,那些情愁愛恨就百無一用了麼?所謂吃一塹長一智,將一路上的磕磕絆絆盡數忘了,如何審視權衡?人便如初生牛犢,活得豈不太張狂了些?”

不以為然,搖頭反駁道,“謙卑如何,張狂又如何?心性如此,難道非要擺出一副明哲保身,苟延殘喘的樣子?”。

“心性是什麼?亦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哪有什麼本來的樣子。現在的你是你,從前的你就不是你了麼?之前,你心裏裝了太多的東西,此時又少了七分顧忌,那時冷鬱如冰,此時又炙烈如火。老夫那方子便是對治你心裏這團熱毒的,不喝怎麼能醫得好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