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母親的會嫌棄自己的孩兒麼?模樣不及眾兄弟,也成了罪過?”
“長得不俊也就罷了,傻裏傻氣也是命裏帶的,隻是這酗酒無度又眠花宿柳,就算是自己的親娘也忍不住嫌棄。”
伽羅黯然垂下美睫,冷嗤一聲,“嗬,自作孽,攔也攔不住,哪個替得了他?”
“姑姑,抽空我想去看看二哥,要不要一起去?”眨巴著天真的大眼睛,目光清澈而純淨,“步落稽他們前兒已經去過了,我也不求他帶著,恐怕一個女娃兒家墜了他的腳。”
“我……”緊抿雙唇,擠出一抹尷尬的苦笑,“姑姑去不得,姑姑若去了,你二哥怕是不得活著走出那牢獄了。”幽幽歎了口氣,湊近小丫頭耳邊說道,“你替我去看看他吧,隨後再來一趟,把他的情形告訴我。看他的傷好些了沒有,近日裏起居如何。”
“姑姑惦著二哥,二哥心裏又何嚐不是惦著姑姑的?”明知二人是一段孽緣,還是忍不住滿心豔羨。
心不在焉地抄起藥杵在案頭的小石臼裏搗了幾下,執起羅帕擦拭著幾欲奪眶的淚水,“叔父派人回漠北向薩滿求了方子,我親自配了些藥,稍後替我帶去。前時見他舊病又發了,一臉的疹,身上想必更重些。記得囑咐他,薩滿說若想藥到病除,務必把酒戒了。”
“大王——奴婢叩見大王!”
隔著門窗忽然聽到顏玉光刻意提高的嗓音。
“誰在屋裏?”高澄見房門緊閉,直覺伽羅在與什麼人談一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派一名婢女守門把風,無非是防著他。
顏玉光伏跪在地,惴惴地不敢抬頭,“回大王的話,是吒地連小公主,伽羅公主吩咐奴婢守在門外,倆人正在說悄悄話呢。”
“你下去吧。”說著話抖落了肩頭的貂裘,揚手叩響房門,“公主,孤回來了。”
聽到顏玉光報信,伽羅迅速收拾起搗藥的工具,隨手將兩隻象牙藥盒塞進吒地連的小手,緊走幾步開了房門,換上一副疏朗的笑臉,“吒地連來了,今兒晚上我留她在這兒。”
“嗬嗬,關起門來在聊什麼?孤聽得聽不得?”目光掠過小丫頭緊張得臉色,疑心此事與高洋有關。
“女娃兒長大了,有了不明白的事自然要尋個人問問,我是她姑姑,也是她在中原唯一的親人,她不跟我說還能跟誰說?”
高澄躲進屏風背後,令小使侍候著脫下朝服換了寬袍大袖的常服,慢搖羽扇走了出來,“步落稽去看你二哥了,想必你也一起去了。”這話自然是同吒地連說的,“你二哥在牢裏過得怎麼樣?傷勢可好些了麼?”
小丫頭看了看姑姑地眼色,按耐著心慌回應到,“那天是淯哥喚步落稽一同去的,沒邀我。我得空才去,回來了再將二哥的情形稟報大哥。”
放下羽扇,接過伽羅奉上的茶盞,別有深意的笑問道,“你不打算一起去麼?他可是因為你才遭此橫禍。”
“胡說什麼?”冷斥一聲,過度的敏感。
“怎麼,孤哪裏說錯了麼?他承接大任替孤執掌京畿,卻令堂堂渤海王側夫人落入賊手,更害得孤顏麵盡失,險些葬身農舍。孤若不叫他吃點苦頭,何以服眾?又何以教他警醒改過?”仰頭嗅著浮蕩在庭室裏的一縷清芳,疑惑地問道,“什麼味?”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直逼著一臉慌亂的小丫頭。
吒地連側目掃了姑姑一眼,硬著頭皮回話道,“呃……是藥,草藥……我身子虛,姑姑特地遣人回漠北求了方子,補我的虛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