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靜太妃緊咬下顎,不停搖頭。
“母妃,母妃,您告訴我理由罷,您告訴我謀害我的理由罷!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您這好娘親為甚要害我!我是哪兒對您不敬重了,還是哪兒犯了事一無所知?但您為何當初不與我說!我當初年紀尚小,自認並非不孝之人,您說的話,我哪句不聽?您為何,連一絲改過的機會也不給我?”
湛蓮的淚水就如斷了線般,止也止不住了,她一麵說,一麵搖晃著害她的生母。
淑靜太妃被她連連的質問問得幾乎咬碎了牙齒,仍止不住痛苦的聲音傾泄而出。
她知道她定然會來找她,也下了決心將除卻自己對待天子的綺念外的一切醜陋真相告訴她,叫她這一世也再不能心無芥蒂嫁君為後,可太妃卻說不出口了,湛蓮委屈之極的話語,與她小時在她膝下撒嬌哭泣的模樣重疊了。
這個孩子、這個孩子是她的女兒啊!
“你莫在我這裏哭哭啼啼,我看著就心煩!當年全皇後為了她妹妹全雅憐的事兒尋上門來,說是你一日不死,天家就一日恨全家。她拿了我以前的短處,我為了自保,哪裏還管得了其他?”
湛蓮抹去遮目的眼淚,打了個哭嗝,“全皇後拿了您什麼短處?”
淑靜太妃伸手就往她臉上打,“事到如今,我還告訴你?”
順安一直守在門口關注裏頭的動向,見太妃動起手來,連忙跑了進來拉開二人,“哎喲喲,殿下,殿下,娘娘打您,您怎麼不知道躲哪!她可是個殺了親兒還活得好端端的人物,哪裏還與您講什麼客氣!”
淑靜太妃冷笑一聲,“你這老奴才倒是看得通透!帶上你這名不正言不順的殿下快走,小心我發起惱來,又殺她一回!”
順安本就對這狠毒的太妃提心吊膽,一聽更是害怕有甚差池,一個勁地請湛蓮離開。
湛蓮渾渾噩噩,被順安攙扶到了門邊,忽而停了腳步。
她轉過身,在微弱的燭火下看向大半個身子隱在黑暗中的太妃,喉間一哽,她驀然下跪。
“母妃,不論您方才說的是真是假,可您分明看著前生的我那般痛苦難受,仍眼睜睜看我死去,不論什麼理由,我也……然而您終究是我生我養我的母親,請您保重身子,孩兒給您磕頭了。”
湛蓮重重磕了三個響頭,起身毅然離去。
淑靜太妃癱軟在榻上,掩麵啞聲而泣。
湛蓮疾步走出寧安宮,卻撞進一具堅實的胸膛。她淚眼朦朧抬起頭,隻見背著光的湛煊憐惜地注視著她。
她低頭,埋進他微涼的胸膛。
湛煊為她裹緊大氅,摟著她的肩膀,擁著她緩緩離開。
隔日,前淑靜貴太妃黃氏離宮前往皇陵,奉旨剃度為尼。
誰知行至途中,黃氏喝了幾口水後,忽而口吐白沫,扭曲而亡。
消息很快傳進宮廷,湛煊聽了波瀾不驚,隻淡淡說一句,“莫讓殿下知道了。”
順安躬身。
來年開春,湛蓮嫁與三哥哥湛煊為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