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地坐著,不言不語,隻是呆呆地看著窗外;這,已經成為了最近一段時間裏楊雨桐最喜歡做的其中一件事情;而楊雨桐最近還喜歡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忙碌”,讓自己處於無窮無盡且重複的忙碌之中”:她會一遍又是一遍地重複擦地,拖地,反反複複地洗碗,刷碗;明明,地板已經幾淨得可以找出人影來;明明,碗碟已經幹淨得如新,可是,楊雨桐還是不知疲倦。
要麼安靜到發呆,要麼忙碌到不知疲倦,沈希曼怎麼會不知道楊雨桐這種極端的行為反應是她宣泄情感的一種表現方式呢?
沈希曼也非常清楚,其實那天在醫院病房,楊雨桐是為了不讓自己父母擔心所以才會強扯出那一抹淺淺的笑;其實,她的心門一直都未曾開啟過;
心,很痛很痛:為楊雨桐而痛。
眼眶有些發熱,因為不忍心,更因為怕自己再看下去的話會忍不住落下眼淚,終究,沈希曼還是收回了自己的眼眸。
幾乎是在沈希曼收回眼眸的同一時刻,一張潔白的麵巾紙就這樣橫在了她的眼皮子低下。
抬眼,是周陽輕揚唇角的一張臉。
見著沈希曼因為怔愣而並沒有要接過自己手中遞著的麵巾紙的意思,周陽便朝著沈希曼輕輕揚了揚自己的下巴,無聲地示意了一下。
一個動作,一個眼神,無聲的示意便就心領神會;伸手接紙,輕揚唇角,眼神交流:這,便是多年以來的默契。
車廂內的氣氛,沉悶得有些糟糕,糟糕得讓周陽不自覺地皺了皺眉頭;思緒一回轉,他的眸光一前一後地掃過後排座位上的楊雨桐和副駕駛座上坐著的沈希曼。
最終,他才開了口;而他的話,自然是對沈希曼說的:
“曼曼,你可知道這一次是什麼樣的客戶要我們‘雕刻愛情’來幫他們策劃婚禮麼?”
挑挑眉頭,勾著唇角,周陽一臉的神秘;問話間,他的眸光還有意無意地朝著後排靠窗口的那個方向瞟去。
視線中,楊雨桐依舊維持著之前的姿勢安靜地坐著,而她的眸光依舊茫然地落在車窗外;她,並沒有因為剛才自己故作神秘的話語而將頭回轉過來;
意料之中,有些事情心照不宣。
就在周陽欲將自己的眸光收回的那一刻,意外地,他的眸光就這樣落在了楊雨桐的唇瓣上。
菱形的唇瓣,染著淡淡的胭脂紅;一眼,心悸動,竟然莫名的在自己的腦海中浮現出那一天在“淺水灣”吻上這兩瓣菱唇的畫麵來;其實,從嚴格意義上來講,那個並不能夠說是“吻”,隻能夠說是“人工呼吸”:很純粹,僅僅隻是唇貼唇而已。
當時,因著楊雨桐的大半個身子都是被浸沒在海水中的,又加上風大浪急,掙紮激動間,終究她的肺部還是免不了被嗆進了很多的海水;呼吸困難,當時周陽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想便是“人工呼吸”;而他亦是這麼做了。
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剛剛在跟沈希曼講訴那一天在“淺水灣”發生那樣“驚心動魄”的一幕的時候,自己竟然沒有提及這個細節。
這,著實讓周陽自己感到意外;
然而…………
意外的又何止這?當周陽的眸光在不經意間掠過楊雨桐的那兩瓣緊抿著的菱唇的那一霎那,唇貼唇“人工呼吸”的記憶畫麵便就這樣閃現在他的腦海當中。
好像…………
還帶著鹹鹹的味道。
那是…………
海水的味道。
記憶畫麵閃現的太快,清晰的感覺來的太突然,很是顯然,這些已經完全不在自己的控製範疇之內了。
好微妙!
抬起握拳的手放於鼻端,在尷尬地輕咳了幾聲之後,周陽便收回了眸光。
“周陽,你怎麼了?是不是感冒了?”
沈希曼自然是不知情的,但是對於周陽剛才那連著好幾聲的咳嗽聲她的關心卻是真的。
“哦,沒,沒事!”
被沈希曼這麼一問,周陽隻覺得那股子好不容易被他壓下的尷尬感覺又再一次湧現上來;回應著沈希曼,而他眼角的餘光卻是偷偷地朝著後座靠窗的位置瞟去。
周陽和沈希曼之間的對話,楊雨桐絲毫沒有聽到;她,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
“真的沒事?”
狐疑地,沈希曼的眸光往著周陽臉上打量著;總有那麼“不對勁”的一種錯覺。
“沒事,真沒事!”
周陽篤定,又真是怕著沈希曼會再這樣問下去而被瞧看出個什麼端倪來,下一秒十分果斷地繼續著剛剛那個話題:
“曼曼,我想你絕對是想不到的,這次讓我們‘雕刻愛情’幫著策劃婚禮的男女主角的身份!”
隻要一想到那一對男女主角的身份,周陽的雙眸就開始不自覺地亮了;毫不誇張。說實話,那一天在見到那一對男女主角時,他著實是被怔愣到了。
瞧見著周陽一臉神乎其神的模樣,沈希曼的好奇心也在這一刻被調動了起來。
脫口而出:
“是什麼身份?”
沈希曼一臉好奇又略帶急切的模樣落入到周陽發亮的眼眸當中,不急亦是不徐地,在十分故意地停頓了幾秒之後,他才緩緩開口道:
“一對七十五歲的老夫妻!”
“一對七十五歲的老夫妻?”
是疑問,愕然的疑問;確實,有些出乎意料。
迎視著沈希曼投射過來的眸光,周陽在做了稍事停頓之後,繼續說著那一天的情景:
“這一對老夫妻都姓袁,兩個人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袁老太太和袁老爺子想要給自己的外孫或者外女策劃個婚禮,所以才找上我們‘雕刻愛情’的;卻不曾想,等袁老爺子和袁老太太說明來意之後,才知道原來是他們自己想要擁有一個婚禮。其實,確切地說是,袁老爺子想著要趁著這次‘金婚’給自己的老伴袁老太太補辦一個婚禮,他說那是他欠自己的老伴的。結婚的時候,因為家裏窮所以也沒有這個能力給自己的老伴辦上一個像模像樣得的婚禮;袁老爺子說這一直以來是他心中的一個遺憾,也是他對自己的老伴袁老太太的一個愧疚。袁老爺子說,自己的老伴袁老太太這一生都在為了這個家操勞付出,現在兒女們都長大了,成了家也立了業,兒孫也滿堂了,也該想想清福了;他就想著要給自己的老伴袁老太太補辦一個婚禮,了卻自己心中的這個遺憾和彌補對老伴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