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後,東陵壑常因公務繁忙留宿宮中,圖燕每次都會嬌滴滴地靠在他懷中,一口一個早些回來,然而東陵壑前腳剛走,她後腳便與東陵佑夜夜歡好。元小令作為二人“奸情”的唯一知情人,不得不擔當起把風的重要使命。可這沒日沒夜地守著,縱是底子再好,卻也因睡眠不足而虛脫。加之西北天寒地凍,肆虐的風霜在她臉上縱橫交錯,教元小令悔青了腸子。她為什麼要來到這個鬼地方!
東陵佑獨自出屋,攏了攏胸前的衣襟,便看到這樣的情景。林書頌那小子縮在地上凍成一團,麵色慘白,慘白之中又泛著點點青紫,她不時將衣裳裹得更緊,用力咬了咬嘴唇,厚重的侍女裝在她身上仍顯得單薄。看到她弱不禁風的樣子,東陵佑心中卻無比愉悅。
想來林書頌不過十六七歲的倉平男子,俊美瘦弱,卻是一肚子壞水。建熙城近郊,玉河水庫之外,她佯裝暈船,枉他大發善心,將她拖到了甲板之上,她卻毫不留情地刺了他一刀,刀刃沿著左肋淺淺劃過,霎時血水四溢。他怒極,對著她揮出一掌,哪知她狡猾至極,居然一躍而下順著水流潛行。他更加不甘心,袖袍一揮便將隨身的毒物投入水中。誰料她福大命大,竟然能活到今天,東陵佑想到此處,眉眼微動。
“小林!”
元小令這才反應過來東陵佑是在喊她,順著眼前之人一雙筆直的腿抬起了頭。
“滾進去睡覺。”他麵色不善。
見她蹲在地上一動不動,像隻可憐的兔子,他又道:“你若助我成大事,我必放你平安回去。”
霎時間元小令眉開眼笑,“嘩”地一下起身,“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東陵佑說罷,抬起右臂,一隻大手便這樣伸到了她麵前。元小令瞧了半晌,原來他要與她擊掌為盟,便也伸出手來,擊打在他掌心。
入手冰涼刺骨,東陵佑不由手指微彎,將她的小手握在掌中。手指雖然沁涼,卻很細膩,掌心雖然冰冷,卻很柔軟。不待他用力握緊,元小令已將抽離的手藏在身後,警惕道:“你還不走?”
東陵佑兀自笑笑,轉身離去之時,身上的脂粉味熏得元小令噴嚏連連。
三日後,新王登基大典。鷹王東陵陌卻被囚禁在府邸之中。
東陵壑本欲斬盡殺絕,誰料市井間傳得沸沸揚揚,都說他欲誅鷹王,自立為王。考慮到民心不穩,也隻好暫時忍耐,待到登基大典結束,王的指令可謂名正言順,一道令下便可將東陵陌誅殺。
新王登基,本應有先代王族為其加冠,可東陵王病逝,王子公主下落不明,居然隻有先王的寵姬尹夫人為其加冠。東陵壑紅袍加身,身後的裘皮大氅將他的身子覆了個嚴嚴實實。他抬步而上,登上最高處的圓形祭壇。祭壇之側,尹夫人著素白的袍,將先王冠捧在手中,一臉肅穆地等待他的到來。東陵壑迎著風,臉上的被北風打得生疼。他的側臉的傷疤不由得抽搐起來,更是等待不及,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尹夫人麵前。
尹夫人不過三十出頭,仍是為風韻無限的美婦,她紅唇微啟,“請狼王殿下跪拜先祖。”
東陵壑臉色發黑,極不情願地緩緩跪下。
“且慢!”諸臣之中忽然走出來一位長者,“狼王殿下可曾有王令?”
東陵壑忽然起身,眸子一眯,“哪裏輪得到你這個老匹夫來提醒本王!”
老臣須發盡白,“下臣們都想一睹王令,請殿下……”話未說完,東陵壑的近衛已衝上前去,一刀封喉。
再也無人敢提王令之事,尹夫人亦驚得臉色慘白,扶著王冠的手不由得顫抖。東陵壑不耐煩道:“抖什麼!”一把捉住尹夫人的手腕,奪下她手中的冠,戴在自己頭上。自東陵建國以來,還從未出現王為自己加冠的情景,眾臣麵麵相覷,一時忘了為新王加冕而高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