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將昨晚的蕭殺之氣掩蓋得無隱無蹤。東陵佑對著列祖列宗的排位磕了三個頭,問道:“尹氏現在何處?”
黎翰的右臂纏著層層紗布,有些艱難地張嘴:“瘋了,進了天牢”。言畢,歎了一口氣道:“圖燕也已關入天牢。”
“放她出來。”東陵佑的聲音清冷。
“朝三暮四的女人,何必留她。”黎翰咬牙切齒,她雖是他的妹妹,卻也險些教他命喪黃泉。
“燕夫人是狼王生前最愛的女人,願意伴隨王上左右,一生做王上的守陵人。”東陵佑抬起頭,長風拂過他赤色的發,像是幹涸的血跡。
他還欲說些什麼,左右稟報:“宮宴已經備好,鷹王殿下已到,請王上動身。”
狼王東陵壑本欲軟禁鷹王,待登基後將他鏟除。哪隻鷹王早就金蟬脫殼,翱翔九天之外。此次東陵壑前來都城,隻帶走了隨行的親衛,眾部仍在千裏之外的漭水岸邊,王子的牙帳之外。僅僅是這幾天,王子的牙帳再次易主,而狼王東陵壑的舊部,卻遭到了倉平國平北將軍的突襲,近乎全軍覆滅。
狼王舊部已經平定,卻是被敵國平北將軍占了先,不知是喜是憂。有老臣擔心鷹王重複狼王奪位之舉,亦被東陵佑當做耳旁風。觥籌交錯,東陵佑有些醉意,拉著東陵陌的手道:“叔父,這些日子,多謝你幫我照顧瀾華。”
東陵陌的眼角的淡紋逐漸加深,笑道:“被當日漭水之上的爆炸驚嚇,如今已經好了許多。”
“尋個好日子,我去將她接回宮裏。”東陵佑微微歎氣。
“如今大勢已定,王上也該考慮成家。”東陵陌附在他耳邊道。
成家立業?東陵佑自嘲般地笑了笑,“圖燕與我親梅竹馬,我對她雖沒有幾分情誼,卻也願給她個名分。可大難當前,我生死不明之際,她仍是棄我而去。叔父你說,我要女人做什麼?”他一笑,赤色的發便隨著他的動作顫抖起來,“莫非叔父……還念著那個女人?”
東陵陌呷了一口酒,“不錯。”
“她果真沒死?”東陵佑忽然好奇起來。
東陵陌看著他的眸子,點了點頭。
忽然想起了什麼,東陵佑拂袖起身,匆匆離開大殿。今日他一直覺得忘了什麼,直至此時,腦中之事才愈發清晰。
黎翰慌忙跟上,“王上,你要去哪裏?”
“他去哪裏了?”東陵佑幾乎是連吼帶喊。
他?黎翰忽然止步,垂首道:“王上請聽屬下一言,林書頌是倉平人,萬萬不能留。”
“混賬!”東陵佑一巴掌招呼上來,將黎翰打地站立不穩。
“在天牢。”黎翰不情願道。
天牢,哪裏是人呆的地方!東陵佑晃晃悠悠,向著天牢而去。黎翰麵上雖然不悅,卻也不能違背王上的命令。
天牢之內,除了狼王舊部,就是發了瘋的尹夫人。隻聽她鬼魅一般地哀嚎,整個人牢牢貼在牢門之上。如今的尹夫人,哪裏是哪個意氣風發的先王寵姬,她衣不蔽體,這兩日吃喝拉撒盡在一處,身上、臉上,皆是不明所以的汙穢之物。東陵佑隻瞧了一眼,便忍不住幹嘔起來。
“將他放出來。”東陵佑吼道。獄卒嚇得將鑰匙落在地上,正準備慌慌張張地低頭撿起,卻被王上奪了去。東陵佑開了鎖,進了房中,卻見空無一人,料想他在床上睡覺。掀開破舊發黴的被褥,卻隻有枯草,不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