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長鶯飛,又是一年匆匆過去。
忘川旁的孟婆亭熱鬧依舊,人來人往,誰也沒有空多往這個坐在三生石旁吹笛的年輕人身上多看一眼。
他似乎也不在意身邊的一切的紛擾,隻是安靜地橫笛而吹,笛聲悠越,卻帶著一絲眷戀之情,嫋嫋飄蕩在忘川上空回蕩不去。
“……”身後有人沉默地聽了半晌,這刻才開口道,“倒是好曲子。”
漠離不動聲色地收起了笛子,指間把玩著瑩然質地的笛子,聽出了來人是誰,卻沒有開口說話。
“成天在這裏吹笛子,不膩麼?”那人從他身後走出來,一身血紅的長袍依舊,麵容卻清減了好幾分,夜魅的表情似笑非笑,“也不知道你在這裏吹,亂的是誰的心。”
自人鬼界一戰之後已經過去一年,夜魅和月長老達成協議,人類撤出鬼界外,而他借著地獄至寶和剩餘的力量,硬生生劈開了人鬼界相容的空間,從此人鬼界分離,再不現百鬼夜行的盛況。
雙方互不幹擾,倒也是一時清靜。然而這種日子還未過上幾天,一天夜裏夜魅就被地獄兵的匆匆來報所吵醒,有人僅憑借著一己之力強力打破了外界通道,從人界隻身闖入鬼界。
夜魅初是驚詫,隨即一想便是了然,微微笑了笑,隻是輕輕一擺手斥退了來人,示意不要去管。
漠離那個家夥……大概是已經清醒過來了。
他雖然無意知道漠離的動靜,但是閻王倒是日日提防,生怕他再弄出些什麼事,連著看了幾日,也是滿頭霧水地來告訴他,漠離似乎根本沒有策劃著什麼的樣子,隻是日日反複在忘川河邊吹笛。
他淡笑,整個鬼界隻有他知道為何。
他們兩個的關係,何時變成這樣微妙。
夜魅笑了笑,將心思收了回來,隨手將一支嬌豔妖嬈的彼岸花放入水中,那花開得正盛,絲絲花蕊翹起向著天空,像極了驕傲的信仰,此刻在接觸到忘川水的瞬間,卻慢慢被侵蝕消亡,最終融入水中,再無痕跡。
“她最喜歡的花什麼時候變成了這種。”漠離突然淡淡開口,他想努力找回一點她存在過的痕跡,哪怕是從夜魅口裏。
“……”夜魅看著忘川水,眼神深深,似乎透過深不見底的水看見什麼其他的東西一般,過了一會兒才收回目光,緩緩答道,“她不喜歡這種花。”
“不知道你聽沒聽過彼岸花的傳說?”
漠離頓了一下,才緩緩搖頭。
夜魅便自顧自地說下去,“彼岸花,惡魔的溫柔。傳說中是由自願投入地獄的花朵化成,大片盛開在黃泉路上,是唯一的風景,這條路也因此被成為火照之路。”
“傳說中彼岸花有魔力,能喚起生前的記憶,但是在通過忘川上的孟婆亭後,一切都會被遺忘在彼岸,不再記起。”
“花很好看,也很適合她。”漠離淡笑,“她似乎特別偏愛用它們來殺人。”
“是啊,”夜魅怔了一怔才點點頭,腦海裏飄過許多她出手狠厲的瞬間畫麵,多麼美麗而可悲的花,於是才特地用它來殺人,仿佛驕傲地般讓美好成為罪惡的代名詞,摧毀掉所有一切美好,因為她已經與他們無緣,才能以此來隱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