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摩詰曾有同樣寫寒食的詩雲:蹴鞠屢過飛鳥上,秋千競出垂楊裏。言此時鞠球之高,這是因為球網本身就是豎在了三丈之上的稈頭。
正如東平所言,能夠到麟德殿蹴鞠者均非俗人,其中尤以赤隊之中高手迭出,幾次鞠球差不多是與鬱儀樓一樣高了,相比之下,玄隊明顯差了一籌,豐淳看得興致盎然,不住叫好。
王氏便笑著道:“大家,今日寒食,宮女們競相打起了秋千兒,郎君們可以蹴鞠,卻不知道妾身等女流能玩什麼?”
“這蹴鞠皇後難道不是一樣在樓上看?”豐淳在人前還是很給王氏體麵的,何況此刻他心情甚好,隨口道。
“妾身就是看了這才躍躍欲試。”
豐淳這回轉過了頭,饒有興趣道:“莫非皇後要想親自下場?”聞言不遠處的曹才人頓時露出為難之色,皇後若當真親自下場,自然不可能與郎君們同場,必定是妃嬪、公主們陪著,其他人也就罷了,曹才人卻是生性嫻靜不諳此道的,再說了,今日這場蹴鞠下場的全是與三位待嫁公主年紀相當的小郎君,用意人人清楚,幾位公主還沒把人看全呢,卻忽然換了女眷上場,回頭定然叫公主們怨恨上,但她位份不高,也不及趙氏得寵,此刻也插不上嘴,隻得暗暗祈禱王氏素來精明,方才已經因為平津公主的緣故被昌陽等幾位公主埋怨了一通,此刻可不要接著糊塗。
“今日郎君們奉召進宮,總不能叫他們在場邊待著,妾身帶著後妃公主們上場呀!”好在王氏也沒有這個意思,她溫婉一笑,眉宇之間卻透露出一抹英氣。
“這不是什麼大事,麟德殿離後宮也才隔著一道縱街並幾道宮門,皇後若是有興趣,過了今日,隻管過來就是。”豐淳淡然一笑。
王氏得了他這句話,忙在座上欠了欠身:“妾身謝大家恩準!”
豐淳的心思又被場中情勢變化吸引過去,未再理會,王氏卻也不在意,像是完成了一件什麼任務一樣,暗暗鬆了口氣,輕咬朱唇。
這一幕固然沒有多少人注意到,卻被元秀恰好看到了,她臉上頓時浮起若有所思之色,冷不防薛氏低頭附在她耳畔小聲道:“方才登樓時,平津公主曾與皇後趁亂交談了幾句,因聲音太低又離得遠,沒有聽清,不知是否與皇後所求有關。”
“九姐!”元秀正要回答薛氏的話,忽然下首傳來雲州的小聲呼喚,她一怔,不冷不熱的問道:“怎麼了?”
雲州這回居然沒介意她的語氣,隻是指著場中一名玄衫男子問:“那個人就是崔南熏嗎?”
元秀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那人身材魁梧,肌膚白皙,眉宇之間頗有堅毅之人,單論容貌比崔風物去之甚遠,但氣度剛毅沉穩,十分引人注目。
“我也沒見過。”元秀說著,回頭去找東平公主,“我問下八姐。”
“啪!”她剛有動作,手背上卻被雲州輕輕打了一下,不悅道,“九姐真是笨,我若要問八姐,還這麼悄悄問你做什麼?”
元秀看著自己的手背皺了皺眉:“你看他做什麼?”
“我聽說八姐已經擇了他做駙馬……”
“事情還沒定,不要亂說。”
雲州冷哼一聲:“這麼說八姐和你說了什麼,是不是另外看中了人?”
“你若想知道,為什麼不自己問八姐?不如我替你叫八姐過來?”元秀白她一眼,薛氏幹咳了一聲:“兩位阿家,今日是寒食!”
看了眼不遠處已經有些投過來目光的重臣並勳戚宗室席位,元秀和雲州同時怒視一眼對方,不說話了。
“咦,崔郎怎的又倒了下去?”這對姐妹暫時停歇,昌陽公主卻皺起了眉,問東平,“我沒看錯吧?方才摔倒的也是他?”
東平公主也有些不確定:“崔大郎既然自告奮勇要上場,這……不該這樣啊!”
鬱儀樓上居高臨下,此刻兩邊又分屬玄赤二色格外明朗,兩位公主的眼神又沒問題,就是想看錯都難,此刻都感到一陣頭大,東平見昌陽臉色不豫,忙勸道:“從前蹴鞠都沒見崔大郎下場,方才五哥進殿時也說了,他是特意上場的,也許是低估了對手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