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兒望仙殿的事情怎麼說?”元秀望著銅鏡裏問道。
采綠正替她梳順了長發,擰成了隨雲髻的模樣端詳著合適的位置盤住,聞言手裏微微一鬆,趕緊重新抓緊了,這才道:“鄭美人確實是小產了。”
元秀注意到她的動作,皺眉道:“然後呢?”
“五郎奪了裴才……哦,是裴氏的才人之位,如今正交給了皇後殿下發落!”采綠察覺到自己提到皇後時元秀微微蹙了蹙眉尖,試探道,“阿家奴瞧著裴氏看著端麗大方的人兒,怎也想不到她竟會下這樣的手。”
“昨天在蓬萊殿,隻聽皇後說鄭美人是貪涼才導致小產的。”元秀冷笑著道,“怎麼如今又罰到了裴才人身上?”
采綠聽她直稱王氏為皇後,又還稱著裴氏為才人,斷定了元秀是惱上了皇後了,她想了一想道:“奴方才聽宮人傳說,是裴氏邀了鄭美人一起下棋,結果鄭美人連輸了五局,心下有些急躁,出了一身的汗,裴氏便叫人呈上一碗摻了冰的烏梅飲來給她,鄭美人喝下後,又下了半局,就抱著肚子直嚷疼,裴氏原本還以為是鄭美人不想再下下去,故意攪局,便笑著要使人去太醫院傳太醫,還取笑鄭美人若等太醫來了說了她無事,可怎麼下台?誰知道才取笑了兩句見鄭美人衣裙下汩汩的淌下了血來,這才著了慌,因蓬萊殿遙遠,裴氏位份又不夠直接去傳太醫,隻得就近求了承暉殿的崔芳儀,使了崔芳儀身邊近侍趕到太醫院去叫了人來,一診之下乃是小產,裴氏當時就嚇得不行,因鄭美人血流不止,裴氏不敢離開,隻得遣了身邊貼身宮女善音到蓬萊殿稟告皇後殿下,自己則在望仙殿鄭美人的寢殿外守著……”
元秀聽到這裏,打斷問道:“這麼說崔芳儀當時也在了?”
“崔芳儀原本聽望仙殿的人說了鄭美人見紅就要過去的,哪知道走得太急,出門時因裙子才長被門檻絆了一下,生生的扭了腳,隻得被身邊人扶回榻上,叫了身邊近侍去傳太醫……崔芳儀的腳還是後來才著人去看的呢。”采綠替元秀把長發綰好,從銀匣裏挑了兩支四蝶動翅步搖往上麵比了一比,見元秀麵有不讚同之色,忙放下又另換了一對蓮花簪子,對插上去,重新挑起了絹花,口中繼續說了下去,“因鄭美人原本是把那盞烏梅飲喝空了的,原本與那盞烏梅飲一同煮出來的那些太醫都看過,道是無妨,而鄭美人用過的那一個瓷碗早被收拾了下去洗得幹淨,用來洗碗的水雖然沒倒掉,太醫在裏麵也沒查出什麼來,可是太醫私下裏也說了,那一碗烏梅飲皆被鄭美人喝了下去,如今又浸到了一缸水裏,即使裏麵有什麼,也是難以查探的。”
“太醫說的這些且不去管他們……如此說來五哥也是認為是裴才人害了鄭美人?”元秀見采綠對著一盒絹花遲疑不定,自己挑了支紫玉蘭的插了上去。
采綠道:“昨兒個五郎在望仙殿勃然大怒,皇後殿下從旁勸解良久,才答應給裴氏一個機會,叫她說清楚,可裴氏卻怎麼都不肯承認自己謀害了鄭美人!”
“差點忘記問了,鄭美人如今怎麼樣?”元秀不置可否,問道。
“方才聽宮人說望仙殿還沒有蘇醒的消息。”
元秀點了點頭:“先更衣吧。”
身後采藍早已挑好了她今日要穿的衣裙,丁香色襟袖繡有三枚竹葉相攢的對襟宮裝,下拖鬱金裙,腰上係杏子黃錦緞,錦緞上又係了幾縷翠色絲絛,佩著五蝠捧芝的玉佩,金鑲玉鏤空孔雀開屏香囊,囊中所藏的正是瑞麟香。
元秀打量了一番這套衣裙,滿意的點了點頭,穿戴畢,想了一想,又吩咐開匣取了一串寶珠瓔珞來戴上了,問采藍:“給七姐的賀禮可備好了?”
“奴比照著東平公主的份例略減了一件。”采藍奉上了單子道,“隻是當初昌陽公主婚期才定,阿家就送了一盆火樹銀花去,如今這樣尋常可不知道會不會叫昌陽公主失望?”
“那一回是大娘叫我那麼做的,隻因當時大姐的事情鬧得坊間到處都在議論,偏生寒食大姐也要進宮辭行,七姐心裏難免不很痛快,送那株珊瑚樹去一則是叫她高興一下,二則是……”元秀說到這裏卻頓了一頓,轉開話題道,“有那麼一回壓過八姐就行了,若這一回還要如此,不但八姐,就是七姐也該私下裏忿忿不平,就用這些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