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陽公主的府邸選址在了光福坊,原址卻是懷宗皇帝的姑母同昌公主府,同昌公主的子嗣先於其而亡故,同昌公主自己去世後,這座原本的公主府便空了下來,雖然破敗,但工部修繕一新,又按著昌陽公主的喜好改了許多格局,昌陽倒也不無滿意。
元秀頭一天使了於文融去投帖,約好了今日前去拜訪,才到卯時,昌陽的家令龔隱就袍服嚴整的迎在了門前,足足等到了辰末元秀的公主儀仗才在府門前穩穩停住,因天氣炎熱,龔隱此刻已經揣了三條汗濕的羅帕在袖裏,見狀不由長舒了口氣,他身為家令對皇室幾位公主的性情自是打探過些,知道元秀這一回登門有給昌陽公主請罪之意,因此若非自己故意冒犯,否則定然不會為難自己,因此雖然頭一回見元秀,倒也不太緊張。
依著禮節迎了元秀入府、下車,卻見先行下來了兩個穿橙黃上襦係著齊胸縹色隱花裙的宮女,龔隱猜測這兩個應是元秀身邊的貼身大宮女采藍、采綠,微微躬身在旁等待,果見這兩人下車後理也不理餘者,卻一左一右打起了車簾,馬車中複出來一個梳著隨雲髻的少女,也不必人扶,自己輕巧的跳下地,但見她衣著華美,胸前戴了寶珠瓔珞,臂上攏了兩隻絞絲鐲子,目光一掃,眉目之間,卻帶了一絲慍色?
龔隱察覺到這一點不由一怔,便聽元秀不冷不熱的問道:“七姐呢?”
“貴主正在後院等候。”龔隱一聽她的語氣便知道自己先前的估計有誤,他心裏納悶得緊,也不知道元秀公主為何這樣氣勢洶洶,隻是這一位雖然與他的主人昌陽公主一樣都是金枝玉葉,卻因為今上乃是元秀胞兄的緣故,不能不小心翼翼的回道。
元秀聽了,冷哼一聲,也不說昌陽故意拿喬,淡淡吩咐:“那還不快帶路?”
公主府後院裏昌陽公主一早起了嚴妝,臉上施著淡淡飛霞妝,撲蕊黃,貼星靨,點著媚花奴,描了柳葉眉,她穿著丹色宮裝,胸前半露出一片雪白膩滑的凝脂以及牙色繡芙蓉花蝶的訶子,頭上梳著雙環望仙髻,上飾珠翠,耳畔墜了一對寸長的珍珠,頸上又戴著一掛白玉珠串,珠串的樣式簡單,但每一顆珠子皆是無瑕白玉打磨而成,光澤柔和瑩然,與她肌膚相襯,似乎散發著皎潔的光輝。
因知道元秀今兒要來拜訪,崔風物自然也留了下來,相比昌陽公主他卻隻是一襲簡單的緋色圓領袍衫,一支青金石頂簪攏住長發,腰間革帶,下懸鴛鴦佩玉,與昌陽公主這會佩的卻正是一對,他風儀冠絕長安,即使這樣簡略的裝束,端坐案前,依舊是高潔出塵,昌陽公主梳妝時從鏡中窺視,不免覺得相比之下自己容貌固然豔麗,在崔風物麵前究竟顯得過於俗麗了些……
她咬了咬唇,皓齒襯著朱唇,刹那間明光照人,崔風物恰好在此刻轉過了頭,見狀微微一笑,昌陽頓時竊喜不已,便聽崔風物問道:“元秀公主前來,你我可要去前麵相迎?”
“我一下降她就躲到了終南山裏去避暑,竟連我回門的幾天也等不得,今兒肯叫她進門就不錯了,還要迎什麼?”昌陽一聽,輕哼了一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