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繡水、箏奴(1 / 3)

這一覺卻是好睡,到了夕陽西沉的時候,元秀才醒過來,她惺忪的坐了起來,黑鴉鴉的長發披了一肩,寢殿門口坐在小杌子上做著針線的采藍和采綠都起了身,過來伺候,采綠捧著水,采藍擰了帕子替元秀絞了把臉,元秀這才清醒了些,盆裏水卻是溫的,微微泛著緋紅之色,是在醒來前就拿熱水泡著玫瑰花瓣,拿蓋子蓋上,到這會恰好端上來,玫瑰能夠令人好顏色,元秀如今雖然正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的年紀,但深宮裏麵最不缺的就是各樣保養法子,無論昭賢太後還是薛氏都是一直堅持給她這樣調養的。

元秀看了眼銅漏,不由皺起眉來:“都快兩個時辰了,為何不及時叫醒了我?”

采藍解釋道:“方才到了阿家說的時辰,本想叫醒阿家的,但見阿家睡的極沉,霍公公說阿家怕是當真乏了,若是強行叫醒反而折損了身子,不如索性叫阿家睡夠了再起來,反正鄭美人身邊也不是隻有一個人,再說如今子嗣左右也沒了,總不能為了追查不顧阿家的身子。”

“雖然如此,但本宮說了什麼時辰,下回還是照什麼時辰。”元秀有些不太高興的說道,霍蔚和采藍這麼做,雖然是為了體恤她,但為上位者,卻也不可太叫身邊人做主,采藍聽出她話裏的不悅,忙垂手應了,元秀看了看天色,夏日裏天晚得慢,反正也誤了原本打算的時辰,她索性吩咐準備熱水沐浴。

換了一身衣裙,元秀坐到了銅鏡前任采綠拿帕子替她一點點絞幹著長發,道:“差不多可以叫霍蔚去望仙殿傳人了。”

“霍公公方才聽說阿家已經起身就去了,說望仙殿離咱們珠鏡殿遙遠,他腿腳也不快,慢慢兒的去,阿家這邊正好。”采綠回稟道。

元秀嗯了一聲:“霍蔚到底是老人,思慮究竟要周到些。”

這算是方才斥責了霍蔚和采藍的自作主張,這會卻讚上一句,算是表示對他們關心自己的心領神灰了。

采綠抿嘴笑了一笑,但轉念又忐忑起來:“其實徹查落胎之事,五郎既然交給了阿家,正如霍公公所言,五郎定然是不會叫阿家出醜,隻會叫阿家得臉的,這事兒以阿家的聰慧辦起來也不難,但……”她歪著頭從銅鏡裏偷偷看了眼元秀的臉色,見她新浴後兩頰嬌紅,嘴角微勾,似乎心情還不錯,這才繼續說了下去,“奴擔心的卻是阿家的終身之事。”

元秀不由笑了:“杜拂日有什麼不好?本宮選擇他雖然別有所圖,但他人其實也是極好的。”

“奴說一句實話——不提阿家金枝玉葉的身份,單憑阿家的才貌舉止,那也不是尋常郎君配得上的。”采綠咬著唇道,“那杜家郎君連個功名也無且不去說了,他的叔父乃是先帝一朝名滿天下的杜青棠,這般好的家世,在長安竟寂寂無名,若不是其人才智不足,為免丟了杜青棠的臉才這樣低調,就是城府極深,故意隱瞞,相比之下,奴倒覺得,那賀家郎君還要坦白些。”

“賀夷簡與他本就是兩種人。”元秀淡然一笑,“隻是你覺得不提本宮的公主身份——若是沒有這個身份,本宮再好再出色,你以為當真能配誰?這兒沒有旁的人,本宮也說句不忌諱的話,平康坊裏的迷神閣本宮也是帶你去過的,那一回秋十六娘叫出來陪宴的魁首,本宮記得仿佛叫秋錦娃的,若不是在迷神閣裏見著了她,在旁的地方,給她換一身鳳冠霞帔,身後跟一群宮人,說她也是身份高貴之人,誰又能夠想到她不過是樂籍中人?”

采綠跺腳啐道:“阿家何等尊貴?什麼不好比,居然拿那等下賤之地的人比起來了!”她啐過了才道,“那些風月地裏就是裝得再不食人間煙火又如何?說到底也不過是樂籍,比起平民也是不如的,寒門還有個良家子弟的說法呢,阿家提她們,實在是……實在是有失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