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家國(七)(1 / 2)

杜默落後杜拂日幾步,元秀去更衣後,他便自動侍立到了杜拂日身後,霍蔚被元秀叮囑留下來招呼他們,卻也隻是讓小宮女從庖下送了兩碗涼飲過來,杜默目光垂下,見宮女端給自己的器皿,不覺一哂。

元秀更衣更的時間極長,杜拂日雖然等的心平氣和,但杜默目光掠過他藏在袖中的手,兀自不時滴落著什麼,而下首的霍蔚卻全當沒有看見,究竟按捺不住,開聲問道:“敢問這位公公,貴主還有多久才出來?”

“阿家身份尊貴。”霍蔚不慌不忙,淡淡的回道,“四季衣物本就極多,況且阿家生得美,穿什麼都好看,這便更難挑選了,往常阿家起身,宮女伺候著出來,總也得兩個時辰,今兒有杜家郎君在這裏等著,想是會快一些的,隻是這會還不到一個時辰,郎君卻是太過為難阿家了些。”

杜默頓時無語,卻聽霍蔚說著,話鋒卻是一轉,“若是郎君著急,老奴便去問上一問!”說完不等杜默和杜拂日回答,卻是抬腿就走,不但自己走了,連著殿上小宮女也悄悄順著牆角溜了出去。

杜默見狀,啞然失笑道:“我還當這內侍當真是去為郎君催促貴主,誰想他竟是趁機把咱們丟在這裏了。”

杜拂日並不意外:“這霍蔚是文華太後留給貴主的老人了,若不是文華太後極為信任之人,豈能被派到文華太後唯一之女身邊?他對我杜氏本無好感,先前幾次見麵,也是因為貴主的緣故才沒多說什麼,如今情況不同,你向他催促,他自然樂得一走了之,任憑我等在這裏枯坐。”

“原來如此!”杜默不由道,“但如今宮裏……”

“你站在我身後,尚且能夠察覺,他方才一直侍立在對麵,如何不知?”杜拂日淡然一笑,“他是貴主近身之人,又是文華太後所留,又怎會輕易忌憚我?”

杜拂日這會穿的是一件石青圓領長袍,領口露出雪白中衣的衣領,燈火下他麵目俊朗依舊,但右袖之上卻有幾點清楚的血跡,與袖口對應的殿磚上更是在這點時間落了好幾滴鮮血——以霍蔚方才的位置,恰好可以將這一幕看得仔細,再聯想到方才元秀一路攜著他的右手入殿,霍蔚的老辣以及對元秀的了解,豈能不知事情的來龍去脈?

如今長安三內皆在邱逢祥的控製之下,昨兒晚上才宮變,到了早晨禁軍已經開始清理宮中,驅使著內侍們從太液池裏打了水清洗宮道上的血漬,更管得各宮無人敢擅自踏出殿門一步——然杜拂日卻比元秀到珠鏡殿到的還早,霍蔚近身伺候或者不及采綠、采紫,但對大局的把握卻是連元秀也要倚重的,一見杜拂日進殿,不必問也知道杜家定然也是參與了邱逢祥宮變之事!

在這種情況下,杜拂日吃了元秀這樣一個暗虧卻忍了不發作,足見雖然豐淳這會被軟禁在了蓬萊殿,但元秀公主的地位卻也未必衰微下來,霍蔚自然敢繼續給杜拂日主仆臉色看。

杜默被杜拂日提醒了想到這些,不覺皺眉道:“郎君方才也太讓著貴主了,便是在人前欲為貴主留些顏麵,以郎君身手,方才不動聲色間震開貴主也可做的不留痕跡的。”

“小傷而已。”杜拂日並不怎麼放在心上,指了指幾上茶碗道,“你從修政坊一路趕到此處想必也是渴了,這茶中加了薄荷,為何不喝?”

“這茶碗……”杜默說到此處停住,杜拂日聞言看了一眼,卻見杜默麵前的五瓣葵口貼金箔秘瓷碗與自己麵前的竟是一模一樣,分明是一窯所出的成套瓷碗裏的兩個,杜家是城南望族,最是講究規矩的,此刻殿上四周又無人,杜默不免道,“貴主徹夜未歸,白晝也是,憲宗皇帝英明,本朝卻是一直承平,這些宮人想是都被昨晚嚇得慌了。”

杜默道是珠鏡殿上的宮人慌張之中才讓主仆用的茶碗一樣,杜拂日卻笑了一笑,搖頭道:“這碗茶卻是他們故意這麼端上來的,這是在暗責我等!”說著擺了擺手,“不是什麼大事,你隻管喝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