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信王之死。”杜拂日眼中有著些微的怒意,淡淡的道,“阿煌可還記得,你的長兄彭王,未足周而死,在信王殿下死後,此事也被翻出,誣陷到了文華太後頭上?”
元秀猛然抬起頭,變色道:“難道大哥也是王太清下了毒手?!”
“王太清並沒有對彭王下手。”杜拂日伸手將她鬢邊散亂的發絲掠至耳後,意味深長道,“當初,誅王太清時,詔告天下其罪,阿煌可還記得其中一條?謀害皇嗣,曾於憲宗皇帝為儲君時,意圖毒害?”
“不錯!”元秀點一點頭,
“實際上,王太清給憲宗皇帝下的雖然是毒,卻不致命。”杜拂日淡淡的道,“隻因當初懷宗長子英王暴斃後,朝臣十分震驚與憤怒,王太清究竟是閹奴,他不比從前一些手握重兵的大將,皇室衰微時可以起兵叛亂、自成一朝!所以對於群臣震怒,還是有幾分忌憚的,因此當覺得憲宗皇帝的威脅時,他不敢如英王一樣直接下致命之毒。”
杜拂日眸色深沉,緩緩道:“他下的,乃是絕人子嗣之毒!下毒之時,憲宗皇帝尚未大婚……”
“可是大哥分明是先帝大婚後便有的,大姐也是隨後出生,更有二哥、二姐他們……”元秀不覺瞠目結舌,“這卻是怎麼回事?”
“尋常絕人子嗣之毒,在脈像上都可斷出,雖然王太清當時也把持了太醫院——但憲宗皇帝因此常在宮外召見醫者為自己診治,且每次都尋不同的醫者。”杜拂日淡淡道,“這一點,王太清也知道,所以他下的毒,脈上難覺,並非無有子嗣,而是如此誕下的子嗣,皆是先天帶毒,根本活不大,彭王殿下,就是個例子!信王殿下死時,遙遠疑心文華太後,說彭王殿下乃是斃於太後懷裏,其實這是真的,正因為文華太後心思細膩,發現彭王殿下甍前有異,所以隨後悄悄告訴了昭賢太後與憲宗皇帝,如此避開人耳目,請了名醫診斷殿下之屍……”說到這裏,杜拂日頓了一頓,道,“這位名醫,想來阿煌你也猜到了,正是耿靜齋!耿靜齋在王太清伏誅後進宮,他為人耿直,即使對上也從不假以辭色,憲宗皇帝皆不為怪,與當初他查出彭王之死的真相不無關係。”
元秀變色道:“那麼昭賢太後此後無所出,與母後多年後方生下了五哥,也與此有關?但為什麼大姐與二哥他們卻是無事?到了三姐四姐與五姐,卻都沒有站住?”
“隻因憲宗皇帝大婚時先娶了文華太後為正妃,王太清擔心郭家勢大,便在半年後借口文華太後無所出,勸說懷宗皇帝為憲宗皇帝選了昭賢太後為側妃,那時候盧、崔兩家的女郎都還沒進宮,她們都是彭王甍後,王太清再次借口憲宗皇帝膝下無嗣,又為憲宗皇帝聘了盧家女郎與崔家女郎。”杜拂日淡然道,“王太清這樣做,既是為了分文華太後之寵,也是為了盧麗妃與崔華妃少年之時據說顏色極好,希望憲宗皇帝若是因此沉迷女色那是再好不過,就是憲宗皇帝不為所動,旁的女子不說,單這四人,皆是出身世家望族,後院鬧成了一片,他既可以渾水摸魚,又可以使憲宗皇帝分心,隻是文華太後手腕了得,硬是將盧、崔壓製得乖巧聽話,這也是後來憲宗皇帝登基,文華太後為後後,王太清對文華太後忌憚的緣故。”
這麼說來,便是王太清給憲宗皇帝所下之藥不但危及子嗣,對與之同.房的女子也有損害,甚至損害更大,在這種情況下,反而是後來侍奉憲宗皇帝的盧麗妃、崔華妃等人更占便宜?
她們進入東宮時,彭王已死,因文華太後察覺有異,想來耿靜齋已為憲宗解了毒,所以後麵進門的人反而先有了孕,而文華太後與昭賢太後卻是深受其害,文華太後一直到了十年後才有孕,昭賢太後卻怕是因為孕育了彭王,十月懷胎,毒性已深,竟是再未有所出!
如此說來,也難怪當初文華太後去後,憲宗皇帝會選擇當時已經不及新人得寵的昭賢太後來主持宮務、撫養元秀——蓋因文華太後與昭賢太後同病相憐,昭賢太後唯一所出的彭王之死真相還是文華太後察覺!那麼豐淳當初暗示自己昭賢太後與文華太後之死有關,想來是假的?
是為了憲宗皇帝的那道遺詔,還是眼前的杜拂日也沒把話說清楚?
元秀思索良久,方緩緩道:“既然先帝對於儲君之位早已屬意五哥,那麼外祖父卻是為長生子所騙了?長生子怎的騙了外祖你既然不知道,且告訴我你所知道的。”
“郭守因薛娘子與夫婿恩愛和睦,而如今的太上皇又被立為了儲君,自然對長生子深為信任,長生子的目的,長安世家人人皆知,郭守便令其妻,在進宮時向文華太後提出了推.背.圖一事,隻是文華太後素知憲宗皇帝不喜道士,況且他如此大費周折的求此圖,這裏麵未嚐沒有其他秘密,便將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訴了憲宗皇帝。”杜拂日目微合,斂住情緒,淡然道,“憲宗皇帝固然厭惡道家之說,但對此人目的也十分奇怪,便召叔父進宮,取了推.背.圖一共商議,隻是看來看去,也看不出什麼端倪,叔父見狀,便索性建議可以通過郭家,泄露些許,再看長生子會如何做,以推測其目的。”
元秀皺起眉:“為何不索性抓了他問上一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