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市中殺(七)(1 / 3)

“阿煌是幾時與杜拂日交好的?”賀夷簡臉色陰沉了片刻,卻沒有像李佑想的那樣含怒拂袖而去,反而漸漸先冷靜了下來,仔細盤問。

李佑自覺沒有占到上風,心下有些怏怏,便淡淡道:“重五的時候,九姐十姐都去了曲江芙蓉園玩耍,好像九姐頭一次見到杜家十二郎就是在了那裏,杜家十二郎風儀出眾、氣度翩然,迥然眾家郎君,九姐自然待他另眼看待。”

李佑惟恐挑不起賀夷簡對杜拂日的嫉恨之心,故意添油加醋道:“我觀賀郎君也是風采過人之輩,不過那杜家十二郎,單論風儀,可比郎君更為出色呢,也不怪九姐那樣喜歡他。”

“阿煌的生母乃是憲宗皇帝元後順德郭皇後,當初郭家被杜青棠告發與西川節度使勾結,憲宗皇帝本有意念郭皇後並當年汾陽郡公力保李室江山的份上饒過郭家一命,隻誅為首數人,餘者不究,最後卻因杜青棠竭力要求重處,這才落得一個舉族傾覆的結局。”賀夷簡慢條斯理道,“若非郭家從此在長安除名,後來瓊王安敢生出奪儲之心?又有,就是前幾日之宮變,若郭家尚存,神策軍豈能為邱逢祥如指臂使?須知當初汾陽郡公出身軍旅,神策軍對郭家素來忌憚,王太清當年能夠拿到虎符,與他本是郭太皇太後之人不無關係!”

賀夷簡盯著李佑,慢慢的笑了笑:“徐王殿下可否告訴我,你九姐明明與杜家有著血海深仇,如何還能與杜拂日相談甚歡?”

李佑敏銳的感覺到賀夷簡平靜與微笑下的怒意與殺機,然而出身皇室的驕傲卻讓他依舊穩穩的坐在上首,淡然道:“或許九姐為杜拂日蒙蔽,或許九姐乃是與他虛與蛇委,隻不過在宮變前,宮中有傳言說九姐的駙馬或許就是杜拂日!”

“是麼?”賀夷簡淩厲的看了他一眼,微笑著問,“這消息是如何傳出來的?”

李佑心中暗哼了一聲,暗道:我隻要全力挑唆你與杜氏不和,至於消息如何傳出來的,我怎知道?隻是那段時間九姐恰與杜拂日見過幾回……他沉穩答:“其時十姐與鄭家郎君同遊後因鄭家郎君毆打胡人引起朝上爭議,十姐被五嫂訓斥,宮中諸位阿姐都受訓誡不可失儀,這時候九姐依舊時常與杜家十二郎出行,更為了他特特從別院返回長安……”

見賀夷簡臉色越發難看,李佑心下暗喜,到這裏卻慢慢住了口,作憂愁之色歎道:“九姐美貌年少,又是公主,想來杜青棠與邱逢祥誌在天下未必會為難了九姐,可五哥與諸侄,萬請河北諸將宜速聚速起,早日出兵長安、匡扶正統,助五哥重回帝位,屆時本王必將諸將功績,呈於君前,以為諸將請賞!”

他將賞字咬得很重,賀夷簡卻隻是微微一哂:“殿下放心,河北定當盡力!隻是兵馬出行非同小可,還望殿下耐心等候!”

三鎮的兵馬是早在接到長生子中途飛鴿傳書,提到血詔與徐王時就已經開始調動的,隻是三鎮雖然素來同進退,但從前都是表現在了抵禦夢唐討伐的兵馬上邊,便是德宗皇帝時的反叛,也是糾結了淄青占了附近數州,那時候也隻是做個姿態,逼迫德宗罷了。

這會冀望長安,路途遙遠不必說,更有一個孰先孰後的問題,三鎮之中以幽州最大,成德次之,魏博卻是最小,但要說到兵馬精銳——賀之方乃是弑殺親長上的位,平生最擔心的就是被長安趕下台,所以為了自保,殺了自己叔父後,對麾下士卒訓練極為盡心。

十幾年前長安因淄青葛家不敬,詔令討伐,當時賀之方被迫向憲宗皇帝表態,親自領兵為先鋒,固然是迫不得已,卻也借此機會好生練了一回兵。

但河北古時屬燕趙,最多慷慨悲歌之士,士卒素來矯健剽悍,魏博雖然精兵不少,要說讓幽州與成德完全甘拜下風也不可能。

再者,三鎮的節度使如今都已年邁,如賀之方與李衡尚能夠上馬與揮舞片刻兵刃,而成德節度使、即賀夷簡的外祖父,卻是當真上了年紀,又因為到魏州與賀家商議事情,還病倒了。李衡與賀之方從前關係是不錯的,甚至還差點締結了姻親。

如今問題卻也出現在了這姻親上麵——賀夷簡因為去了一回長安,遇見了元秀公主,變心之事到現在已經差不多傳得天下皆知,而隨後李衡愛女李十七娘追去長安,事情似乎也沒有什麼轉變,反而兩人一起去了淄青賀壽……李十七娘不知怎的竟與淄青節度使楚殷興之子楚沾彼此有了意,數天前才派了人將當初賀之方贈於李十七娘的玉佩送了回來。

這件事情雖然是從賀夷簡的變心開始的,可李十七娘如今不但也有了意中人,還先送回來玉佩,賀之方卻也有些氣惱——尤其在知道那楚沾為人性情都遠不及賀夷簡後,因此李、賀兩家此刻不免有些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