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最講究的,便是信義二字。哪怕你蠻橫一些,也比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將謊話信口拈來強。卓巍一貫以來主意多,南宮轍在時善加運用便能起到奇效,現在獨當一麵,卻容易劍走偏鋒,難以服眾。

想想當下狀況不斷的清安派,莊長老心裏一時升起了幾分蒼涼感,想,我派恐怕要式微了。

果然,卓巍的借口再怎麼冠冕堂皇,對方該下死手的還是會下死手。眾人不過略坐片刻,就聽得喊殺聲越來越響,最後連卓巍也坐不住了,衝底下使了個眼色,頓時有人起來喊:“賊人這般厲害麼?眾兄弟們趕緊去瞧瞧能不能幫上忙!”

唰啦一下,清安派眾人尚未起身,千星寨的人已經如臨大敵地圍了過來。

接下去便是砰砰乓乓地一通亂打,前頭的一切,不過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趕到黃鯤所在的院落時,隻見羅旭與忠叔二人正對著黃鯤虎視眈眈,其他人則分頭招架蜂擁而來的千星寨人。

黃鯤一張習慣性笑得一團和氣的臉現在拉的老長,見到卓巍:“卓掌門!不知黃某竟是做錯了何事,要讓卓掌門大動幹戈,帶著大批人馬直接打上了千星寨?”

卓巍尚未答話,南宮清晏猛然抬頭,指著大堂內的一灘已不明顯的血跡:“這是阿白的血!”

黃鯤不屑地笑道:“卓掌門,您若記恨著黃某前陣子帶著鐵烏鴉上門,直說便是,何必派這麼個小兒信口雌黃?黃某處理了一個不懂事的下人,留下一點血跡,竟生生被說成是清安派中人的血,難不成,這下人還是清安派派來的細作不成?”

這話說得刺耳,卓巍皺眉:“清安派一個孩子被人綁了闖進千星寨,與什麼下人無關,黃寨主多慮了。”

黃鯤更是得理不饒人:“哦,原來清安派這般厲害,憑著一小灘血跡就能辨認是什麼人了?”

說話間,一隻黃豆大的小甲蟲圍著大堂中被擦得隻剩一點印記的血飛了幾圈,突然呼地一下飛起,到院落中轉了兩圈,嗡地停在了假山上,南宮清晏麵沉如水地追了上去。

黃鯤心頭突地一跳,厲聲道:“卓掌門!你不給個交代麼?清安派雖然勢大,可也不能這般欺上人們吧?”

火把上的火焰一跳一跳,明明滅滅地照著假山上一個帶血的掌印,小小的,顯然是孩子的手掌。

“黃寨主想說,您處置的下人剛好還是一個孩子麼?”事到如今,隻有找到鐵證才是真理,卓巍也冷下了聲音。

黃鯤覺得此時左常輝等人早已走遠,斷不可能留下痕跡,也是一硬到底:“是又如何?難道黃某用個小廝也要事先與清安派報備麼?”

雙方都掛下了臉。卓巍等人知道事有蹊蹺,但一路趕來南宮清晏也未曾細說到底怎麼回事,一時也是語塞。

事情陷入了僵局。

卓巍向南宮清晏使了幾個眼色,希望這倒黴孩子能好好解釋一番,為何這血掌印便是穆白的。奈何這倒黴孩子仿佛魔怔了一般,完全看不到他的困境。

清了清嗓子,正打算找些話圓場,卻見南宮忽然消失在了原處。他身形一晃,已到了卓巍身邊,一把撈過他的長槍:“卓叔叔,借用一下。”

接著,他的身影幾乎與長槍合為一處,帶著風聲便衝向了假山。這一下極快無比,許多眼力差一些的人,竟是完全沒看清他的身形。而看清楚的人,則是齊齊驚呼,以為他要一頭撞向假山。

隻有卓巍羅旭等人才知道,這是南宮家劍法中極為厲害的一招,化自槍法,毫無花哨之處,全憑龐大的內力,壓得對手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