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謙沐浴更衣之後,又恢複了生前風流公子的模樣,一身的傷被掩在衣衫裏,完全看不出有何異樣。雲輕岫細心地為他準備了修麵的剔刀,細心裝扮之後,尹謙的模樣已經與昨夜大不相同,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雲輕岫看著這張熟悉的麵孔,心中感慨萬千。尹謙自小長得俊俏,像足了他的生母惠妃,可當初人人都說,男子相貌太過俊俏,往往心都輕浮,再加上尹謙本就是紈絝的性子,更讓她輕信了這話。
現如今,她知道了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性子如何,與品性無關。尹謙雖是個紈絝性子,卻依舊是骨子裏剛正不邪,不像那人,披著道貌岸然的皮囊,卻長了一副蛇蠍心腸。
飯菜上桌,尹謙道過謝後,拿著碗筷發愣。雲輕岫問他:“怎麼不吃?可是飯菜不合味口?”
尹謙忽而一笑,說:“許久沒有這麼吃過飯了,像是在做夢似的。一路走來,我一個人影也見不著,路上餓了,也隻能忍著,餓得久了,也就習慣了。原來不曾想過,為什麼一直餓著也不會覺得無力發昏,現在才明白緣由。”
雲輕岫低頭著吃飯不說話,她不知道該如何回他這話,更怕他知道她在難過。
尹謙夾了筷菜放進碗裏,又看雲輕岫吃飯時與自己並無差別,便忍不住好奇地問:“雲姑娘,在下有一事不明。我分明已是一個死人,為何還能與姑娘同桌用飯?”
雲輕岫朝香爐一指。
尹謙順著方向看去:“是因為那香?”
雲輕岫點了點頭,說:“那叫彼岸香,由彼岸花與葉共同研製而成。彼岸花開在黃泉,花開不見葉,見葉不開花,取花葉研香焚之,人鬼可同。鬼在陽世,人在黃泉,皆可燃此香。”
“當真神奇。”尹謙慨然而歎,興致盎然,他說:“若非我有大仇在身,定要留下好好研究這些奇門之藥。”
雲輕岫靜默,捏緊了手中的竹筷。
“留下來吧。”她說:“留下來,我能照顧你。”
“我……”尹謙躊躇不語,他自是想留下。這個地方,這個姑娘,這裏的稀奇藥物,都讓他很自在,很喜歡,隻是,他尚有大仇未報,不敢答應。
“這裏已是京城,藥郎說,京城乃是龍相寶地,你若隨意出去,怕是熬不住,終究會變成孤魂野鬼。不若留在此處,一來我可以照顧你,二來……”雲輕岫咬了咬牙,似是下定了決心:“二來,我亦可助你複仇。”
尹謙連忙拒絕:“報仇乃是我的私事,怎敢牽連雲姑娘?”
“並非牽連。”雲輕岫看向尹謙,滿眼認真地說:“我的仇人,與你的仇人,本就是同一人。”
尹謙愣了愣,警惕地放下了碗筷,神色肅穆地問:“雲姑娘可否告訴在下,你到底是何人?為何知道我的仇人是誰?又為何說你的仇人與我的仇人乃是同一人?”
雲輕岫搖搖頭,說:“莫要問了。你若是有朝一日想起來,自然會知道我是誰。你隻需知道,我不會害你,亦會全力幫你,這便足夠了。剩下的,我不便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