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兒添完茶水後就站在一旁候著,就著她的話說:“娘娘,被燒掉的是小清宮外頭的符紙,定是有邪祟衝著小清宮來。若是此時去見皇上,將邪祟帶到皇上那處,指不定會危機皇上龍體,娘娘還是再忍耐幾日吧。”
林清漪瞪了她一眼,心係岑吟安危,隻得忍著性子在屋裏頭呆著。
“你說這宮裏頭這樣大,邪祟別處不去,偏到小清宮來。這難道是誰成心要害本宮麼?”
巧兒神色不動地說:“娘娘多慮了。國師已派人四處勘察,皇上也在擔心著娘娘的安慰,即便是有人想要害娘娘,皇上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話說得林清漪心花怒放,微微一笑,說:“這是自然。自小到大,吟哥哥總是最疼我的。”
岑吟在禦書房裏批著折子,可是心思卻全然不在上頭。把手中的朱筆一放,抬頭喚了聲:“孫公公。”
老太監聞聲走了進來,拂塵一抖,垂首而立,熟練地像是做過千萬遍。
“皇上有何吩咐?”
“小清宮邪祟之事,國師查得如何了?”
“查了正宮,東宮,西宮已查,現隻有宮女太監住的地方還沒查看了。”
“吩咐下去,務必將此事查個水落石出。宮中之地,切不可有邪祟出沒。”
“是,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岑吟擺擺手,老太監便恭恭敬敬地退下去了。退出門外時,不禁朝儲秀宮方向看了一眼,微不可察地歎了一聲。
老太監名叫孫邈,人稱孫公公。孫公公本名不姓孫,更不叫孫邈,孫邈這個名字是先皇憐他孤兒出身,沒名沒姓,賜給他的,為此,老太監忠心耿耿地伺候了先皇一輩子。本想繼續伺候太子殿下直到再也伺候不動了,卻不想,這天下竟一朝換了主。
岑吟自小便是太子尹謙的伴讀,兩人都算是孫公公看著長大的人。現如今先皇不在了,太子殿下也不在了,就連前皇後也歿了,前朝之人皆不在,隻餘下一個叛國逆賊坐在竊來的龍椅上。孫公公時常在想,曾經在先皇身邊伺候的老人,皆被岑吟賜死,為何隻留他一人活著?
活著一日,便生不如死一日,他這把老骨頭,倒不如死了來得幹脆。隻是,他在這宮裏尚有心願未了,能活一日便活一日,待哪日心願一了,他便會毫不留戀地去伺候先皇。
岑吟深知孫公公的心思,所以從不許他靠近賢寧宮。孫公公了解他,他同樣了解孫公公。他不想讓孫公公死,便不會讓他死,哪怕用盡一切手段。
奏折反扣在書桌上,岑吟也不去翻。他忽然想起了雲輕岫,可是身邊卻已經沒有任何與她有關的東西去供他懷念。自她死的那日,他便給宮中下了禁令,所有與她有關的任何事物,都不許出現。她喜的花,她愛的茶,讀的詩,常穿的顏色……宮裏通通不許有。可即便這樣,他還是能想起她。
想,且怕。他曾利用她奪得了天下,可坐擁天下後,卻無時無刻不在懼怕著她。害怕被她掌控,被她威脅,成為她的掌中玩物。如今,她已經死了,可宮中一有風吹草動,他依舊疑心是她的魂魄前來複仇,片刻也不得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