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1 / 2)

宜寧見魏淩離開了, 吐了口氣, 讓珍珠用銅盆端涼水來淨手。她抬頭望著院裏的樹蔭濃密的銀杏樹, 林茂究竟是來幹什麼的……她總感覺魏淩說話欲言又止的。她想了想, 派了個丫頭去前院打探。

一會兒丫頭回來跟她說:“林表少爺跟國公爺在前廳裏喝酒, 退了下人。不知道是說了什麼, 但林表少爺高高興興地就回去了。”

末了又說:“國公爺送了兩壇秋露白給林表少爺帶回去, 林表少爺送了咱們家一對大雁呢。”

他送大雁做什麼?隻有男女定親之時才送這個,比雙宿雙飛。

但一想到他還給林海如送鶴,宜寧又很理解, 因為林茂送什麼她都理解。她不再過問了,讓丫頭去把庭哥兒找回來,要吃晌午飯了。

庭哥兒跟著兩個七八歲的小書童玩得很高興, 回來的時候滿頭大汗, 衣襟還是髒的。

宜寧就不要他上羅漢床,非要讓佟媽媽帶他洗幹淨才行。

庭哥兒嘟著嘴去梳洗, 一會兒咚咚咚跑進來就往宜寧身上湊:“姐姐, 我想和貴福去騎馬!”

貴福就是他的小書童。宜寧嫌他像個小火爐似的, 把他揪開:“叫護衛看著你, 到後院繞著假山騎去。”

庭哥兒就是想粘著她, 她身上涼涼的多舒服啊。

宜寧瞪了他一眼, 他隻能爬回去好好坐著,撐著下巴說:“家裏不寬敞跑不開,我在衛所的時候, 跑馬的地方是一大片的草地。”他用手比了個大大的地方, 笑嘻嘻地說,“姐姐你不會騎馬,以後我長大了帶你騎馬吧!”

宜寧給他添了碗薏仁豬蹄湯:“好啊,那也得等你長大了再說吧。”

庭哥兒吃了午飯又出去了,宜寧叫了護衛進來,特地吩咐,不準帶著小世子去外麵騎馬。不然他在自己麵前答應得好好的,在下人麵前又跟小霸王似的發號施令,護衛又不敢反他的意思。

他倒是越長大,個性就越像魏淩了,除了魏淩沒人管得住他。

宜寧小睡了片刻起來,還要去見管事。

結果她剛睡了起來,鬆枝過來通稟說程琅過來了,正在西次間外的廡廊下等她。宜寧往西次間去,正好看到他在和庭哥兒說話,掛在簷下的鳳頭鸚鵡歪頭看他,又喊“阿琅、阿琅”,好像已經認得程琅了一般。

程琅把它從鸚鵡架上取下來,鸚鵡腦袋微低下,一副要他摸自己的樣子。

庭哥兒不滿道:“我教了它好久,它都不會喊我的名字!”

程琅就逗著手上的鳳頭鸚鵡,從小盤裏拿了穀子喂它吃。漫不經心地笑著說:“你得喂它才是啊。”

宜寧站在門口看了會兒,才向他走過去:“程表哥,你怎麼過來了?”

程琅就把鳳頭鸚鵡給了庭哥兒,讓他拿著去玩。他跟宜寧一起進西次間說話。

“昨日宮宴上出了那樣的事,我自然要過來看看你。”程琅的聲音略微沉了些,帶著一絲奇異的冷清,“那日原因也在陸嘉學身上,皇後想要討好他,你又是他的義女。她便想求了你給三皇子做側妃,讓陸嘉學支持三皇子繼承大統……”

一個手握重兵的人的選擇有多麼重要,不說宜寧也知道。

她嘴角掠過一絲無可奈何的笑容:“世事難料。”

她不由得想到陸嘉學冷淡的臉色。在前世的丈夫麵前,她要被賜婚與別人,還是因為別人想討好他。

前世被他所害所騙還不夠,現在還要因他而陷入糾葛之中,身不由己。

宜寧抬起頭的時候,突然發現程琅正看著他。

槅扇外的陽光映著他的俊逸雅致的臉,身上月白的細布直裰。他的手指微微扣著桌沿,猛地被宜寧發現了。他才淡淡地移開了,說道:“明日朝會之上,我將要調任都察院僉督禦史了。”

僉督禦史是正四品的言官!

“我這倒不算什麼。”程琅笑了笑,語氣不緊不慢地說,“你那位三哥更是厲害,他應該要升任工部侍郎了,徐渭力保,又有浙江水患的功勞在,這位置十拿九穩。”

“僉督禦史還不算什麼,別人恐怕想都不敢想的。”宜寧笑著搖了搖頭,僉督禦史在都察院裏掌官員糾察,已經是手握權勢了。

她低頭時卻一時失神,拿著絞線的剪刀稍不注意就劃到了手指。

那剪刀的尖頭十分鋒利。指頭一痛,很快就溢出血來。

“怎麼了?”程琅皺眉,走到她身邊半蹲下抓住她的手,見那條血汪汪口子還拉得有點長,就無奈道。“怎麼這樣傷著了……”

宜寧被他抓著還是不自在,畢竟他成年了,不全是那個小程琅了。偏偏他又親近自己,不好拒絕:“無妨,這傷口淺得很,隻是破了皮而已。”她用力一抽想把手抽出來,但是沒有抽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