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夢麵露喜色,“今個兒,皇後娘娘給我們分處所了。”葉瑟聽得頗有興致,但緣何未見永和宮有人遷來。
“皇後娘娘召我時,說讓我首一個選。我本來要選姐姐的,可皇後娘娘提醒說,這次八人,獨我一人封了貴人,還是從位分高的選合適些。顯然是促我去慧貴妃那邊”,綺夢繪聲繪色地拉著葉瑟的手說個不停,“我便想,既是皇後娘娘的意思,我倒沒必要拂她意。況且如今宮中嬪妃眾多,卻僅有一位貴妃,可見其恩寵極盛,跟她同住,或許比跟姐姐更有奔頭呢”,說罷,覺自己說錯話,忙止言。葉瑟卻笑得歡快,頂喜歡綺夢的性子,在宮中實在難以尋見。
綺夢見她不氣,又問:“貴妃娘娘榮寵可真那般盛?”
葉瑟怔了,她對後宮諸事完全不解。可又同她們說不明白,想起那天慧貴妃對皇後和太後都態度傲慢,想來確鑿,便應了:“那是自然。要不然說是貴妃嘛,必定同貴嬪不同嘛。”
綺夢封了穎貴人,蘭悠和林映槿分別封了蘭常在和秀常在。這本沒什麼,隻是若說入住寢殿,蘭悠差點哭出聲,她被分去愉嬪居主位的永壽宮。且不說主位不得寵,單是這名字-永壽宮,雖表達了人生的美好祝願。但哪個如花似玉年齡的姑娘喜歡這樣沉重而毫無美感的處所。
眾人見林映槿全不搭話,正好奇她被撥至何處。直至她輕描淡寫“永和宮”,眾人才愕然不已。
葉瑟忙打趣:“你就這麼不願與我同住。”
映槿羞澀一笑,並未解釋,綺夢插話:“她就這性子,你讓她住進養心殿,她也這德性。”一席大膽假設讓永和宮溢滿歡聲笑語。
三日後,葉瑟約皇上至禦花園,名為尋回記憶,實則,待皇上到了,她卻躲在一株百年海棠樹後不肯現身。
皇上原本心中升騰新的希望,可她遲遲不來又令他不快。便在此時,綺夢三人便被葉瑟安排出場。三人假意賞花,無意撞見皇上。
皇上反複見三人幾個來回,但心想今日所約之人是雲錦,便不願節外生枝,假裝未見三人。但等了足足兩個時辰,也不見所約之人身影,他便乘著怒氣,走向三人。
一見麵,顧不得欣賞三位的美,便問:“你們跟隨朕到底是因為朕的身份還是朕這人?”突然針鋒相對的問題,顯然是將對葉瑟的怒氣發泄到三人身上。
綺夢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端量皇上,覺他比想象中年輕得多,也俊美好些,而且有一種適度的距離感,於是在寬袖底下偷偷自掐一把,自問“這就算一見鍾情吧。”她最先發話:“臣妾不論夫君身份,嫁誰都盼一生一世一雙人,別無他求。”皇上心內先是一動,隨即卻一沉。
身為帝王,連對皇後,他都不敢許她這樣的願望。縱使眼前這妙齡佳人姿色上乘,他也覺她有些不知好歹。於是,笑意還未綻開便斂了。
聽綺夢答完,映槿又不接話,蘭悠隻覺忐忑從心頭到喉嚨一路花開,說不出話來。腳下有些虛無,不相信這是當今聖上,自己所托終生之人正同自己講話,但這也是她唯一的機會讓他聽到自己的表達。於是她努力站定,試圖聲音平穩,“臣妾不求聞達,隻要臣妾盡心,皇上如意,就算不負聖眷皇恩與最好年華。”皇上嘴角似有一抹淺笑以示讚許,這女子顯然是有禮數讀過書的。但細想又覺過於妥帖,少了那麼一點少女的率真。
“你呢”,皇上轉向始終沉默的映槿。映槿笑意淺淡,不嬌羞亦不緊張,“入宮前自是因皇上身份,如今臣妾已沒得選,當一心侍奉皇上。”
這一席不討巧也不動人的話語,弘曆卻覺頗為受用。第一眼見她,單看麵容並無明顯可摘之處,可如今細瞅自有風韻。後宮服飾盡管繁複華麗,但因過於強調端莊與尊貴,比起民間服飾,更不顯女子身形。可她還能在鬆鬆垮垮的華服下凹出自身形態。風吹過,腰線深深收了,臀線高高聳著,依稀瞥見兩條腿比嚴冬形態最美的簷下冰掛還要長直。是難得的骨相美人。再回看臉,似乎也沒剛才那麼平庸了,下巴小巧而溫柔,眼睛不大卻細長,眉雖淺淡,卻襯了她寡言的性格;偶爾笑,微露幾枚泛著貝色的玉齒。
弘曆環顧四周,遲疑許久,想雲錦定是不會來了,向映槿伸出手,“你可願陪朕走走?”
躲在海棠樹後的葉瑟,手裏絞著一尾枝葉,直到見皇上攜映槿走遠了,才肯收回目光。一順手,竟將枝葉拽離樹幹,口哼一氣,腳底踢踢打打走開了,心裏道:原來皇上對自己,哦,不,對雲錦的感情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