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免湖邊再遇,葉瑟近半月未去采花,直至一日,蘭悠來約,“我見桃花基本凋盡,別的花怕也花期不長了,姐姐今日仍不去麼?”
桃花凋盡了。葉瑟心歎,真是諷刺,與永璜初識,春風湖岸,還一朵桃花骨朵都未吹開。不過一個花季,兩人已經曆從陌生到熟悉再歸陌生的變數。“好吧,去看看吧”,葉瑟攜了花籃和護花鈴同蘭悠走了。
“這宮裏,四季真不分明。春天來時,難以察覺,如今要走了,依舊不明顯”,蘭悠突發感性。
“可不是嘛,宮裏四季不明顯。對她們來說,隻要皇上不來,都是冬季。滿園花多好,隻有花不用仰仗皇上賜,隻要你願意,可以當它們都是你的”,說著她又剪了幾枝春花投入籃中。
年少上山劈柴,草藥認了不少,葉瑟想,宮裏的花反正開了也得敗,不如采下做藥材或胭脂,算給短命的花換種活法,“蘭悠,宮中時日太閑,我想把花瓣瀝了,再去太醫院抓些草藥,自製胭脂。”
“姐姐這晶瑩剔透的膚質,可因這秘製胭脂?”
“那倒沒有,從前哪有這麼閑”,葉瑟一笑,“待我做了胭脂,第一個送你。這宮裏,隻有你有閑致同我賞花。”
蘭悠滿眼晶瑩地笑,攥緊葉瑟的手繼續走在春光裏。
“綺夢最近怎樣”,葉瑟隨口問。
“似是不好。上次她同我們說過慧貴妃的傲慢無禮。可聽說,後來,慧貴妃待她更壞了,有一次將茶碗朝她擲去,熱茶還潑傷了她呢。
葉瑟聽後麵容沉鬱。
葉瑟特向湖岸張望一通,老遠見永璜走來,將花籃往蘭悠手中一塞,“幫我把花送與言蹊處理吧,我怕午後回去,花蔫了,做胭脂不合適了。”
蘭悠本疑慮,但娘娘既說了,便依言回了。可至永和宮,四處尋不見言蹊。
原來,言蹊早尾隨葉瑟至湖邊,她得防娘娘再入歧途。
言蹊揪著一顆心,看娘娘向大阿哥走去。
她又近了一步,隱在湖邊一株柳樹後,打起十二分精神偷聽。
葉瑟隻瞥永璜一眼,便覺他近日又消瘦了。永璜如今見她,微覺尷尬,“其實我許久未來了,聽宮人們說花謝了,才來。”
葉瑟心想,好巧,花不謝,她也不欲來。
她見永璜緊鎖的眉頭及霧水般迷茫的眼睛,與他強擠出的笑意並不匹配,知他心中矛盾之苦。暗下決心,讓他對自己徹底絕望,便不會那麼苦了。
“大阿哥,對你不起。前些日子,我因失憶,對您不知分寸,若給你造成困擾,請見諒。”
“如今恢複記憶了?”永璜惶問。
“近日啊,憶起些許同皇上的曾經,更覺自己前些日子對你失格。”
“知道了”,永璜咽下滿口苦楚,不再糾纏,“我也試著失憶。”
說倒輕鬆,可他隻覺雙腳站不穩,便辭了,臨行前,折一枝桃花,卻已凋零。他苦笑,仍將其匿於衣衫,頭也不回走了。
永璜的腳步剛聞不見,葉瑟便放心淌下淚,心中再無寄托。兩年期限,過去還不及半年,未來這一年多,自己可得演好戲。明明不愛皇上,要裝作愛。如同明明愛永璜,也要裝作不愛。剩下這一年半,自己願默默守護永璜安康。隻要他好,隻要他吃飽穿暖,有人疼有人愛,自己怎樣過都無所謂。
拭幹淚,她起沉重的步子回宮。言蹊將兩人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還嫌不夠,還怕他們之間誤會不夠深,仍恐他們離開對方的決心不夠堅決,回宮後,以雲貴嬪的名義寫封信送至大阿哥處。
大阿哥再次麵對女子慣用的粉箋,滿目疲態,“又是訥親府上送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