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皇上依然留宿永和宮。至永和宮路上,大總管吳全忠小聲提醒皇上,“這麼些時日了,皇上何必這般實在,那事若真成了,娘娘沒準什麼都記起了。”
“她身子本虛,你可別想著用什麼迷藥。”皇上警告他。
“皇上,這催情之術,又不局限於催情之藥。您就交給老奴來助攻。”吳全忠笑答。
“哦,朕倒不知,你也通曉這種事。”皇上笑得玄虛。吳忠全心知皇上戲謔,但仍涎著笑臉,
“皇上隻管去,剩下的交給奴才。”
皇上將信將疑,至永和宮,同雲妃聊了不過數句,突聞一串輕微擊打聲,屋內燈驟滅。剛聞聲時,皇上尚且用肩臂護住葉瑟。轉念一想,這應該便是吳全忠所謂的法子,心歎這算什麼爛法子。但黑暗中,人更能真實麵對自己的情感和欲望。他輕攬雲妃入懷,難得她竟沒反抗。可她明顯在顫抖。她的手指上下摸索皇上衣袖,似是想抓住什麼。
燈一滅,耳畔不知有幾隻蚊子在嗡響,搶著往自己耳朵鑽。黑暗給了這些見不得光的小東西們囂張的勇氣。葉瑟憶起兒時細作集訓所的場景,為訓練她們的聽力和手感,姑姑將她們關進小黑屋,然後送成百上千隻活蚊子進屋。一群小姑娘在黑屋子裏拍拍打打,不把蚊子殺得一隻不剩,便不能出來。即便滅了所有蚊子,丫頭們還要按手上的血跡評出勝負,滅蚊最少的便不準吃飯。後來,她同姐妹們因一次意外橫屍荒野,師父從死人堆裏將她救出,她便懼怕關於那座高牆內的一切回憶。同師父師娘居於閑野,日子過得清悠,每每她都以為自己已忘了那段痛苦回憶。可如今,這密不透風的宮殿,突然而至的黑暗和分外囂張的蚊鳴,讓她一腳踩空,落入記憶懸崖,一去不返。
“我怕”,她反複重複,手依然在無序摸索,不知是汗水還是淚水滴答在弘曆手上。他不知她的過往,自不明就裏。隻是她無意的撫摸和滴答更撩得他心慌。他緊緊將她擁在懷裏,恨不得立即成心中所想。
但他再次聽到她微弱的聲音“我怕黑,皇上,快點燈”。弘曆想起前幾夜熄燈而眠,也未見她怕,今夜怎突瑟縮至此。她此刻毫無反抗之力,定然任他擺布。可他心中不忍,握緊雙拳強壓心中欲火,輕攬她安慰道:“雲錦別怕,朕這就去尋燈”,他一邊輕攬她,輕輕摩挲她肩頭慰她別怕,一邊步步維艱在黑暗中找火石。她既已失憶,對男女之事當又回歸懵懂,自己定要給她美好回憶,而不是趁人之危。燈亮一瞬,他低頭見她臉色慘白,汗水淋漓,雖不明就裏,還是心疼地擁她入懷,恨不得將她揉進懷裏,讓世間一絲風都吹不到她,“莫怕,燈亮了,朕也在。”
這一次,她並沒有逃走,不知是無力還是無心。
站了不知多久,他輕輕將她扶至床寢,細心將每個被角掖好,然後囑玉憐,“今後永和宮夜裏長燈不滅,直至天明。”
葉瑟心中突然一股暖意,模糊憶起方才黑暗中,他懷裏傳來的溫暖和踏實,突然心頭一塌,不知哪種連日高築的情緒塌掉了。
可她不能這麼快妥協,這麼輕易進入別人的命運,將自己活成真正的雲錦。於是,她側過身,背對弘曆,假裝睡了。
若上床同眠,豈不是趁人之危,皇上思慮再三,還是囑了她幾句,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