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歸期不負,告白來遲(1 / 2)

晨起,皇上見銅鏡覆麻布,隨手撩開。隻一瞥,覺自己老了。轉身看葉瑟晶瑩剔透的臉和一池活水的眼睛,更歎自己年歲過豐。而這種感覺,在麵對比她更年輕的綺夢和音希時也不曾有。

葉瑟走來,輕攬皇上肩,柔聲問:“皇上也要對鏡貼花黃?”

皇上無奈一笑,盯著鏡中她嬌羞的笑靨,“我們是不是看來不配?朕終究老了些。”

“哪裏老了?哪裏老了?我找找。”葉瑟故弄玄虛,一雙手在皇上臉上東尋西找,“連一條像模像樣的皺紋都找不到,哪好意思說老呢。”

皇上又捉住她手,凝望鏡中兩人的笑意。

這樣的場景真溫暖,可一望鏡中的一對笑臉,葉瑟就心慌,仿佛鏡中此刻情意纏綿的,是皇上同雲錦,而不是自己。她匆忙覆上麻布,“皇上,該上朝了。臣妾伺候你更衣。”

便是將別,兩人仍深深對視。葉瑟向來覺得自己沒有其他嬪妃那種順從思想,可如今,卻也覺得自己已烙上他的印,像是一紙被蓋了玉璽的奏章,舍不得再離開桌案一樣。這樣的烙印,不讓她覺得失去自由,倒是幸福不已的。

弘曆輕輕抱了她一下,瞬時覺得神清氣爽。她的年輕,不是雲霞臉上一抹紅暈,不是一個虛妄的數字。她的年輕氣是活的,仿佛能過到他身體裏。

皇上走後,葉瑟喚玉憐,“報與內務府,換尊梳妝台。”

玉憐吞吞吐吐,“這梳妝台可是小姐從府上帶進宮的。當時,宮中規定不讓帶,您執意非帶這一件。如今怎麼?”

這鏡子是雲錦的陪嫁?難怪自己總見幻象。想起雲錦死時淒清,又不忍毀了她的心愛之物。於是,轉而囑玉憐:“總會用舊的。你差幾人搬至儲藏室,好生裝幀藏著。新的不必多華美,能用就行。”

玉憐心中雖不悅,依然答是退下。

殿外似有人輕聲爭吵。

“大阿哥,娘娘還未起呢,您不能進去。”是言蹊的聲音。

“不管起不起,你得先去報啊。”是永璜。

永璜回了。葉瑟失魂落魄頓坐梳妝台前。如今想起這個名字,聽到他的聲音,已不會心頭微撞,滿臉霞紅。可自己怎仍無法直麵他呢,如今兩人尷尬的身份,該如何越過曾深情如水的過往,若無其事相處呢。

永璜甩過言蹊阻攔的胳臂,兀自進殿。見葉瑟靜坐梳妝台前,瞬間淚目。九個月了,自己離去九個月,再一見她,還如同昨日剛見過一樣,毫不疏離。

葉瑟捏緊雙手,故作鎮定,“璜兒,你回了?”

“是,額娘”,永璜已淚珠長流。

“回了便好”,葉瑟回過頭不再看他。

“我寫了很多信”,永璜拭淚。

葉瑟驚回頭,她竟從未收到一字。

“可我不敢寄與你。”永璜複垂首。

真累啊。葉瑟心中想,自己同永璜糾葛這一路,兩人全要靠猜。兩個原本快樂的人,若因相愛,而變得不快樂。那說明,他們原本就不是真正快樂之人。她隻想給永璜看快樂的自己,痛苦的自己、軟弱的自己,不敢給他看。他對她亦然,報喜不報憂。或許,他們相愛,可是愛上的,卻未必是彼此真實的樣子。而皇上不同,他內心強大到可以真實麵對任何愛與不愛,可以引領怯懦的她走進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