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上次皇後一番點撥,言蹊本不急於救雲妃,靜待皇上轉變心意。
可她去查了冷宮接診及藥方記錄,發現雲妃記錄尤多,且多為寒疾。冷宮多冷,她雖未親曆,但猜來雲妃日子定然難捱。便顧不得皇後的深謀遠慮,隻想另辟蹊徑將她救出再說。
葉瑟見玉憐喝下藥,關切問:“自打入了冷宮,你身子怎麼差成這樣?總求診太醫不說,天天泡藥罐裏,可就去不了根。”葉瑟自己也學過醫可偏偏參不透玉憐的病。這病,明明是寒症,體內卻又鬱集濕熱,於是補也不成,排也不妥,將多位太醫都卡住了,難以攻破。
“娘娘不知,其實,奴婢來了冷宮後,身子還強些呢。之前在永和宮,更覺體虛身乏,病得比如今還頻。隻是,奴婢不想耽誤宮中事務罷了。”
葉瑟心底一酸,“那倒好了。如今在這裏,沒有繁瑣事務,你隻管好生養身子。”
“奴婢天生是伺候人的命,哪有嬌慣自己的道理?!”
“那好,我是你主子。我叫你嬌慣自己,你敢不從麼。”葉瑟換種方式勸她。玉憐這才紅著眼眶點了頭。
蘭悠低眉順眼坐皇上身側,剝著個頂大的新貢山核桃,也不管皇上吃不吃,吃不吃得完,那些剝得完滿的果仁已在弘曆跟前堆成一座小山。
弘曆似憂心忡忡,許久才拈起一枚果仁,卻嚐不出任何滋味。
“你先前同雲妃頗熟?”弘曆忽問。
蘭悠想點頭,可終究說:“在宮中,本也不該有頗熟或頗不熟的情誼。皇上選我們來,是要我們各守本分,做好賢妻美妾,而不是拉幫結派,無中生有的。”
皇上澀笑,“後宮這盈尺之地,寥寥數十人,也要拉幫結派?”
“臣妾既不感興趣,便是旁人的事了,自然不知。”
“最近朝廷空缺出不少官職?你族中親眷可有人才可薦?”
蘭悠一顆心提得緊緊的,幾日前,兄長還來求她舉薦,順便塞給她一長串遠房親戚名單,如今她自然恨不得將名單都交到皇上手中,讓娘家與自己同氣連枝,共享富貴。可她迫自己咽下蓬勃的欲望,畢竟她如今尚算不得受寵,若敢恃寵而驕,難保不會連好不容易得到的也一並失去。況且誰知皇上是不是在試探自己呢。她繼續淺笑著將一整枚山核桃送至皇上唇畔,“舉薦賢職,戶部大有能人在。皇上又不供我舉賢的俸祿,我可不替別人幹活?!”
這一席話說得,弘曆淺笑,輕覆她手背,“看來女人還是要多讀書,才明理,難得你有這樣的氣度。”,隨即道:“山核桃營養自高,可味道甘苦。養生固然重要,但人不能總活得那麼規矩。朕也是凡人,難免有時也喜歡些雖然不利養生但對口味的食物。”說罷起身,“朕怕是營養補多了,出去透透氣。”
皇上午膳未進便走了,蘭悠心中怨惱,自覺方才所言,無一不是,何以氣他離去呢。
可皇上的心又實在讓人無從猜測。蘭悠以為她答得妥帖,結果皇上走了。皇上走了,她又認為皇上生氣了。可幾日後,晉她為蘭嬪的旨意下來了。她在同期秀女中,首位晉嬪。侍女盈蘭賀道:“咱們這叫後勁足,皇上心裏還是有娘娘的。”
“不過同期姐妹們運氣不佳,讓我白撿個便宜罷了”,蘭悠目光堅定,覺得前路終於見了些許光明。若說這屆秀女,還真是時運不濟,秀貴人最早承寵,卻不幸命運早凋;那京官之女-攀比三巨頭,不顧身份低微,飛揚跋扈,不懂韜略之策,惹皇上不滿;綺夢家世好,恩寵足,卻喜爭風吃醋,現小家子氣象;另外兩位恩寵薄,家世差,更不必提了。隻有她,不功不過,倒白撿了名分。她心中亦明白:不是自己多出色,是她們太不濟。自己真正的對手,也不在她們中間。自己往上騰挪了一小步,便離權力中心風雲際會那幾位又近了一些。而那幾人,表麵均似無瀾,心底定有洶湧。她要繼續隱忍,不敢像綺夢那樣亮出原本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