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雲妃複寵後,音希覺皇上日漸冷淡,終日垂淚,倚窗佇望。
盼來的卻不是心中之人。而是前來索衣的李清晏。
音希心不在焉地遞過官服。清晏接來,故弄玄虛道:“娘娘可是換了件新衣給下官?”
音希這才回過神,“哪有?這分明是李大人那件。”
“那便奇怪了”,清晏又說,“若真是縫的,怎會尋不到一絲痕跡。世上怎會有如此巧手。”
音希忽而笑了,“李大人盡會取笑我。”
“是娘娘縫得太好,讓下官再沒有理由來煩擾娘娘了。”清晏輕歎一氣。
“不算煩擾”,音希忙釋清,“大人以後再有衣物破損,可以再來嘛。”
“娘娘玉手,豈是給我們這些粗人縫衣裳的”,清晏故作失落,接過衣服時,卻假裝不經意地輕輕一觸她手指。
音希仿若觸電般縮回。若握得久了,或許沒有感覺。可越是迅疾的一觸,越顯彌足珍貴。
那是一雙有溫度的手,男性的溫度。泛著英勇與溫柔的體溫。讓她想一觸再觸。
音希紅著臉,顫著聲音問:“大人身上的衣物,可有破損之處?”
清晏被她大膽的問詢嚇到了,隻想逃離。可想起貴妃對他的冷嘲熱諷,說他活該不被言蹊所愛。於是,立馬壯了膽,輕捉音希玉手,往自己胸前一放”
那顆跳動有力的心髒,一如他身上傳來的無盡的熱情。音希深深吸了一道鼻息,反抓住那雙在她腦海中遊走的大手,“那我試試吧”,一路將清晏引至自己寢室。
從音希房中出來,清晏想起皇上,心中有種隱約的報複的快感。吹著院裏不冷不熱的風,心底亦有一種溫柔卻荒涼的滿足。
慧貴妃寢殿更暗了,連紅燭都省了,宮人亦被她打發出宮大半。她將一架支離的病骨斜掛在藤椅上,虛弱得起不了身。清晏在夜幕時分拜訪,撞見了,將她輕輕攙起。
慧貴妃憋著咳喘,一張消瘦的臉漲得滿滿的,低沉道:“我活不久了。終於要解脫了。可又不甘心。”
清晏聽著來自另一樁生命的輕訴,自己心底卻無限悲涼,“恭喜你。不知我還要捱到什麼時候。”
“你可得捱下去。自損一千,怎麼也得傷敵八百,憑什麼放他們好過”,她又喘息了好一陣,費力道:“年輕時,我為他受過重傷,忍過酷刑,墜過寒冬的湖中,全身沒一處無傷無痛。這一輩子,這些痛,都是我替他忍下來的。這本不該我承受啊。”見清晏默默無語,微微提高了聲音,“還有你這條斷腿,憑什麼你來受。”
清晏用麻木的手指輕撫那條同樣麻木的腿,一些痛苦的回憶又鑽心而來。
慧貴妃忍痛喝下一碗暖湯,引清晏至一處僻靜院落。路上問他:“那麗嬪,得手了麼?”清晏疲憊地點了點頭。慧貴妃從全身撿拾一點力氣,大聲笑了,“我沒看錯人,沒有。”
在她的指揮下,清晏不一會掘出四個大木箱。雖已蒙塵,一打開,卻盡是閃亮灼人的珠寶。“哪兒來的?”清晏問。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慧貴妃冷哼一聲,“她們都瞧不上我,可我好歹是貴妃。官員們求我辦事,賄賂之物,我悉數收下,事啊,我一件都不給他們辦。那些個貪贓枉法的東西,反正也是不義之財。”
“那您就不怕敗露?”清晏問。
“做賊心虛,你沒聽過嗎?他們吃了啞巴虧,隻能自認倒黴,難不成揭發我連帶出自己嘛。”慧貴妃虛弱一笑,“可真是老天有眼,這一箱金子,是我攢下的。那三箱珠寶,是我在另一個院落無意間挖來的。也不知是哪個倒黴鬼。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