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吃得沾了一嘴,也不顧得擦,他也絲毫不顧及形象地吞食起來。如一對一輩子沒嚐到魚得小花貓一樣,幸福都寫在臉上,食物也都留在臉上。
“你看,我說過有機會的嘛”,弘曆也難得笑得閑適放鬆。
葉瑟猶在嚼食,不解地問:“什麼啊?”
“從前說過,下輩子要陪你做一對煙火夫妻的”,在跳躍的火光映掩下,弘曆的眼中竟有些晶亮,“沒想到,這輩子都能實現了。這半個月,我們好好過,當作一輩子來過好不好?”
原本吃得沒心沒肺的葉瑟,突然一口也嚼不動,一絲也咽不下,一頭紮進弘曆懷中,任淚水橫流進他單薄的衣衫。
還有兩三隻未烤的魚。那魚鱗片整齊,葉瑟盯著久了竟悵然,腦海中一副模糊的畫麵在努力清晰:那瓦片房頂就和此刻的魚鱗長得相似,童年的自己騎在屋脊上,院裏梳著雙辮的女子喚她下來吃飯。那個女子應該是養母,是娘。她每想試著讓那副像清晰。卻總想不起更多細節。
她並沒有故鄉可倚,可心底仍有一條回家的路,不知伸向何處。她哪裏有故鄉,又哪裏有故人呢。關於那個村莊,關於兒時,她總是記不起,卻又忘不掉,就那樣模棱兩可地懸在腦海中,是自己和過去之間一條模糊的線索。她想去那個村莊看看。
“我好像記得,村裏有條特別寬闊的大河,兩岸是密林。貌似有人叫我葉兒。家裏有爹,母娘和一個特別小的娃娃,終日哇哇哭著。娘有兩條大辮子,又黑又長。她話不多,人卻很好,總是笑著呢”,葉瑟喃喃道,不覺間已雙眼晶瑩。
弘曆將她攬得更緊了,用自己的脖頸緊緊貼著她的臉頰,想把自己所有的溫暖都傳遞給她,“趕明兒,明天,我們就去你家鄉,看一看。”
葉瑟心中充滿了期待,可又滿是忐忑與恐懼。“當家的,明個兒,我們還是先去山東吧。你心裏一定牽掛那片試驗田吧。”
“可我這次隻能逃出半個月,我想把這半個月都留給你。不談公事”,弘曆朗聲道。
“你才不是那樣的人呢”,葉瑟淺笑,“你放不下的。所以,不用為了我裝作放下。便是去辦公事,也隻有你我二人,也算是都留給我了。我們就當去走走,去哪不一樣呢。”
弘曆心中感念她的善解人意,“好,去看一眼就走,立馬啟程去濮陽。”
試驗田一切進展順利,可偏偏趕上了旱災。弘曆再次一籌莫展,“真是難為你了。說好了陪你,開開心心的,現在我又變成這張臭臉。”葉瑟無奈地笑笑,安慰他無妨。
弘曆秘密召集多位官員商討治災良策。葉瑟在旁邊斟茶,聽得嗬欠連連。待官員走了,葉瑟忍不住道:“旱災爆發,你也有錯。”弘曆一陣詫異,葉瑟又道:“朝廷素來重文而輕科技。發明一項水利工程,還不如寫一篇好文平步青雲。真到危機時刻,才發現百無一用是書生。”
弘曆臉上已有些微不悅,可細想又覺她說得有理,耐著性子繼續聽下去,“您選官,全憑八股,對於目不識丁的民間發明人卻視而不見。這些奏折,我真想全替您扔了。文人酸腐,能說出什麼治水之策,奏折裏無非半數筆墨用於互相推諉。浪費您的時間,消耗龍體。還真應該從民間討良策,尋發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