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曆思慮半天,茅塞頓開,笑著對她說:“你雖不懂政治,可我喜歡聽你講政治。因你講的,不把政治當回事。其實,政治本也不是一回什麼事。”
葉瑟難得聽到他的稱讚,心裏樂開了花,嘴角也不覺咧開,“是啊,我確實像那麼回事。”
弘曆又問:“那麼,下一步,你有何良方?我保證照做。”
“哎,那我倒不敢說”,葉瑟一歎,“隻是,從前在民間,也見過一些官員的嘴臉。他們眼中隻有政績。你或許不信,這個縣受了災,鄰縣的長官一定袖手旁觀,偷著樂呢。這樣便凸顯他們的富庶了。各縣之間該加強賑災聯係,結對子幫扶。若是各自為營,很多時候都是惡性循環。受災的縣孤立無援,靠朝廷那麼點撥付,好幾年都走不出困境。好不容易掙紮出困境,記住了鄰縣的冷漠,以後互相都不會互相搭把手了。”
好在這次旱災不算重,弘曆依照葉瑟的歪主意做了,還真行之有效。雖沒完全脫離困境,弘曆已拉她手啟程。葉瑟不解道:“你不準備好事做到底了?”
“方法都給他們指出來了,再做不好,我便直接摘他們烏紗帽,難不成讓我事事親力親為,做衙役的事嘛”,弘曆一笑,“況且,我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呢,許諾孩兒他娘的一生一世,總共才半個月,如今已經過了半世了。”
葉瑟擰不過他,便隨上了至濮陽的路上。弘曆先前詢過蘇茂鬆具體地址,因此很快找到那所村莊。葉瑟反複端量周圍的一切,全都似曾相識,又全似第一次見,有一種陌生的親切感。
弘曆緊緊攥著她的手,指著那道農家門檻,柔聲道:“邁過去,裏麵有你爹娘,和我的丈人丈母娘。”
這一調笑,打消了葉瑟的緊張情緒。她顫著步子邁了進去。裏麵走出一位五十多歲的老嫗。是不是她的娘,她已辨不出了。記憶中的雙辮子早已不見了,老太太將頭發梳得溜光,盤在腦後,規規矩矩的一個髻,用一株桃木梳綰上。看來他們如今生活得依舊貧寒。葉瑟不由鼻子一酸。老嫗還算和氣,“兩位客官,可是走錯門了?”
葉瑟已止不住淚水向下流。弘曆攥緊了她的手,先開了口:“大嬸,行路疲憊,討杯水喝。”
老嫗蹣跚進屋,舀了滿滿一瓢涼水出來。弘曆恭謹接過,這時,屋內的老漢也出來了,詢道:“又是上門賣膏藥的麼?”又看了二位衣著華貴,自己否定了自己的看法,笑道:“寒舍迎貴賓哪,進屋來坐吧。”
葉瑟仔細端量周遭,一次次陷入努力的回憶之中,一言不發。弘曆沒有直接說明來意,隻是套話:“叔叔嬸子家中幾個孩子呢?都不在家嗎?”
“哎,孩兒可多著呢”,老漢歎道:“生了四五個,全都沒出息。即便他們有孝心,也沒有能力為我兩人養老。哎,都說養兒防老,活了大半輩子,才知是胡扯。”老兩口陷入自己的悲傷良久,才抬頭問他兩人,“看你們年歲也不算少了,養了幾個孩子呢?”
葉瑟嘴張了張,又咽了回去。弘曆搶話道:“不瞞您說,我們要不上呢。所以,想向二位長輩討教,有何良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