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這人二十年未動手了，可是他本人也已死了？”葉瑟問。
“世上是哪裏隻有生與死那麼簡單，哪有黑與白那麼絕對，最可怕的便是臨界處。非生非死，隻是處於休眠，可以最長久地忍耐與等待，隻求最合適的時機”，弘曆目光中流露出一絲冷峻之色。
“大海撈針吶”，葉瑟歎道；“你隻說，這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可後宮之人，主子、奴才千千萬，我們如何尋呢？”
“你還有別的關鍵線索嗎？”弘曆追問。
葉瑟忽而想到純貴妃身邊的春衫。若不出錯，她便是姑姑了。可若出錯了呢？葉瑟在心底自問，這可是關係別人生死的大事，容不得半分不確定。況且，姑姑待她們不錯，她也不忍道出。至於姑姑背後真正的主子是誰，她若如此一說，一定會引到純貴妃身上。於是，她忍住了，並未說出。隨後，自己去尚宮局和宮中檔案庫一查，春衫是乾隆三年入宮，在純貴妃宮中從雜役宮女做起。而這事發生在乾隆元年，賴不到純貴妃身上。
永璐已過了二周歲，令妃的肚子也逐日變得滾圓。上次的事，言蹊一直覺對不住葉瑟，因此一見太後放鬆了對自己的監視，便立馬情緒回暖，帶著永璐造訪永和宮。
永璐的伶俐也超過了同齡孩子，不用大人促，便主動喊葉瑟“姨娘”，且剛過兩歲，便很會說恭維話，稱讚了葉瑟的新袍子和釵簪。葉瑟心中又悲涼又歡喜。涼在於，明明是娘，卻被喊成了姨娘。喜在於，這體格小小的男孩子，說話倒一副官場腔，著實好笑。
“我看啊，這孩兒，還是別還了”，葉瑟調侃道：“這不是活脫脫一個小言蹊嘛，仿佛骨子裏生來的精明世故。他親娘體內哪有那種東西，全是直傻直愣。”
言蹊也笑，“我若說，你肯定覺得我扯謊。可永璐這孩兒，我真覺得非常有眼緣。我喜歡他，超過我那兩個親生閨女。”
“扯不扯謊有什麼關係呢”，葉瑟寬慰道：“隻要你待他好就是了，原因和個中曲折並不重要。況且都看得出，你待他是真好。”
葉瑟養永璐那月餘時間，看似有一半的時間，永璐都在哭著尋言蹊。但那段共處時光，還真有了作用。永璐同葉瑟十分親昵，原本逢女人便喊“姨娘”的永璐，如今隻喊她一人“姨娘”。有什麼好東西，都恨不得掰兩半，一半給額娘，一半給姨娘。
言蹊見葉瑟晶瑩的眼角，心中有些通融做娘的通感，於是道：“我如今照顧兩個女娃子，肚子裏又帶一個，有時還真忙不過來，所以難免每個月將璐兒送你這裏住幾天，你別嫌煩。”
葉瑟捏著永璐柔軟的小手，心裏的幸福仿佛溢出，她用力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會，永遠都不會煩”，一時言語無緒，也像個小孩子似的。
言蹊又同永璐說：“你陪姨娘住幾天，額娘要回去教育肚子裏的小弟弟。這樣，以後他才能像璐兒一樣棒。”永璐似懂非懂第點點頭。
葉瑟陪永璐睡的第一晚，她還是沒忍住，問他：“璐兒，能喊我一聲“娘”嗎？”
“姨娘”，永璐直視她眼睛，執拗道。
葉瑟的心一下子塌了。是啊，她永遠都變不成他的娘了。可她仍不甘心，像個乞求食物的丐童，“你不叫我姨娘，叫我聲娘好不好？”